学人
追求智慧光芒──胡宝国先生文作提要,文汇学人,2023-02-15
《两汉家学的变化》一文认为,西汉的家学现象盛于东汉,东汉的经学家族往往是中原以外的家族。究其原因,一是在东汉文化中心地区的学人中,存在“博通五经”的崇尚,这种崇尚是难以由“家学”来满足的,必须在家族外另行求师就学;二是士林舆论成了荐举依据,使经学入仕的意义下降,相应地家学的意义也下降了。作者进而认为,家学与世族不一定有必然联系。这样一来,把“世代传经”看成世族发展之基本条件的传统观点,也许要做适当调整了。
《汉晋之际的汝颍名士》就汉晋间的“汝颍多奇士”之说展开,把汝颍名士置于东汉经学、魏晋玄学之间,以及置于文化与政治之间,进行透视。文章首先辨析了东汉汝、颍二地风尚异同。东汉以来这里曾出现了一批经学大师,但顺帝以后汝颍士人转而热衷政治,得以在清议政治风潮中雄踞士林之首,为此也在党锢中受害最深;魏晋以来汝颍士人因不能适应玄学风气,影响力便为之下降了。
《习凿齿与襄阳》一文,从落后的“荆蛮”地区为何诞生了一位清谈水平居然不输中州士的习凿齿出发,指出在习凿齿之前,此地已出现若干清谈人士了。究其原因,是中州学风通过南阳而影响到了襄阳。曾为刘表主持荆州学官的士人就是中州士,魏西晋的荆州学校仍承袭了中州文化传统。所以襄阳学风上承中州。东晋政治文化中心移到建康,大量流民入居襄阳,襄阳的昔日文化传统无法维持,就边缘化了。由此,作者把习凿齿称为襄阳之汉魏文化传统的最后一位继承者。
“北人学问,渊综广博”、“南人学问,清通简要”之论,为人熟知。唐长孺推测,其所谓的南、北,可能是大河南北。作者的《两晋时期的“南人”、“北人”》一文对这个论断予以订正:大河之南北在当时并不省称为“南”、“北”;魏晋习惯,“南人”、“北人”分指南方人、北方人,与大河南北无关。在南北学风的异同上,东汉以来北方学者受古学影响,不但在经学上尚“博通”,其文化兴趣还每每超出经学,兼及子史术艺。南方学者则受地理限制,直到汉魏之际,往往谨守家传之今文经学,“学问不博”。所以,“清通简要”并不如前人所云,是就玄学相对而言的,而是相对于上述“渊综广博”的学术风尚而言的。
《从南京出土的东晋南朝墓志推论侨旧之别》一文,也跟上述论题相关。此文考察了南京地区所出东晋南朝墓志53方,它们绝大多数属于北方侨人。而当时南方本土特别是三吴人士,在京城任高官的也很多,为什么在京城不见其墓葬、墓志呢?作者的分析举证表明,南方土著高官的家族墓地可能大多在故乡。结合各种迹象,作者给出了这一论断:“侨人在南方没有‘乡里’。”随即考察了与之相关的文化问题,指出南方土著之乡居者,多恪守经学、礼学传统;至于自幼就长期生活在建康的南方士人,就深受南朝建康文化圈的追求渊博、崇拜知识的风气的影响了。上述考察,都深化了对中古士族的社会形态、文化特征及其权势基础之认识。
对于南朝士人的追求渊博、崇拜知识之风气,在《知识至上的南朝学风》《东晋南朝的书籍整理与学术总结》《南朝学风与社会》一组文章中,作者做出了集中讨论。诸文揭举“知识至上的时代”之命题,视之为南朝政权与社会的重大特点,并多方阐述证成。作者指出,相对于昔日对哲理、史学问题的关注,南朝士人转而普遍追求渊博、崇拜知识。诗文中大量堆砌典故来夸示阅读记忆丰富,日常交往话语中也引经据典,甚至直接以“隶事”,即比赛各人所掌握典故多少为乐。不仅文学,玄学、史学、儒学也变成了一种渊博的炫耀。由此,作者还得以对前人所论南朝“儒学与玄学的合流”现象提出新解:“当对经学、玄学以及其它学问的讨论都演变为知识性的讨论时,彼此之间便有了共同点。”这甚至还导致了士人称谓的变化:汉晋多使用“名士”,南朝则更多地使用“学士”,“学士”称谓成了使用频度极高的习用语,聪敏好学的儿童则美称为“童子学士”。作者进而从社会文化发展,讨论了这种崇尚的社会条件与政治意义。如“博通群书”与“广集坟籍”的相关性,南朝大量公私藏书,推动了编目、校对、注释、汇编等工作,以及学术总结;如士人大量聚居京师,得以激荡出新的学风;如造纸业的发达、纸张的普及,推动图书大量增加;如长期和平与经济发展,为学术文化繁荣提供了保障,等等。作者还指出,崇尚渊博,表明在皇权复兴、知识至上的新时代,士族地位的传承已在很大程度上要凭借文化了;这种“重文轻武”风气,造成了南方政权在军事上不堪一击。
@朱近野:在某处——有一个叫李硕的人,2022-03-17
而在我们这个时候,「远处、远方、别的地方」这些词语既暧昧不明又好像再没有什么特殊意涵可讲了。有许多地名,在地图上被标得清清楚楚,地理书和历史读物上更是屡屡提及,但朝日常闲聊、朋友圈中去找,却又见不到多少真正是和那儿有关的故事。常常是跟咖啡店菜单中的「耶加雪菲」、「古吉」一样,被转义、挪用成了购物的背景元素,又或是像「喀布尔」一样,成为了政治宣传当中某个巨龙、公主所在之地。被这样使用的词语背后不再有真实的地点。没有谁在意那里是否有河流、街道是怎样的、餐馆里一张桌子边坐着几个人。
当然我们仍然可以读到一些「游记」,比如罗伯特·拜伦于一百年前的中亚之旅、保罗·索鲁从几十年前起的中国铁路旅行,那种「欧洲人」的眼光,有时善意有时刻薄,多数时候我们反而更能适应这些「外来客」的视角,(只不过他们在大陆上穿行,我们是在时光中逆流),并不觉有异,直到察觉这一切当中并没有「此时」的某处。
而李硕是这样写拉达克:「别管城里还是农村,这里都是自建的独院小楼或平房,建筑方法也类似:钢筋水泥框架,墙面砌砖。但列城周边很少见到红砖,用的最多的是大块土坯,像老式的方枕头那么大;其次是水泥做的方砖,和土坯形状相同,但水泥砖成本高,一般只在靠近地面的下层用一点。还有少数用石块垒砌墙体,石头虽然成本低,但对砌墙师傅的要求高,所以不多见了。」
其他
学术不自由——审查中国知网,TomBen’s Blog,2022-11-30
阅读贾建飞的书《清乾嘉道时期新疆的内地移民社会》时,他引用了自己的论文《清代中原士人西域观探微》,感觉这个标题很有意思,于是我去搜索了一下,却意外发现这篇论文也被中国知网下架了。该篇论文发表于《清华大学学报 (哲学社会科学版)》2010 年第 3 期第 106–116 页,中国知网上的目录显示,这一期缺少了第 106–128 页。阅读全文之后,我大概猜出了它被下架的原因,因为作者在文中指出,传统西域观认为「新疆并不属于中央王朝」,清代不少著名人士都持有此观点,因此对新疆问题的争论一直没有平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