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墨子閒詁》述要

包含兩部分:墨子引經文輯錄;述要

墨子,名翟,戰國初年魯國人。生於魯定公哀公之間,卒於安王末年,壽過八十,所以生卒年約前 460s–370s。作爲參照,孔子生卒年是前 551–479。

尙賢、尙同、兼愛、非攻這些主張都是一體兩面,是一箇完融的整體。魯問 弟子魏越問墨子,見了一箇君王,先說什麼?墨子說要看情況。「國家昏亂」,就說尙賢、尙同;「國家貧」,就說節用、節葬;「國家憙音湛湎」,就說非樂、非命;「國家淫僻無禮」,就說尊天、事鬼;「國家務奪侵凌」,就說兼愛、非攻。墨子十論適用於任何國家問題。

而且墨子寫文章也好,很完整,邏輯清晰,有論點有論據,有總分總結構,只是略有點囉嗦。當然,墨子是墨子的徒孫寫的。

兼相愛是針對的別相惡而言,跟儒家的等級制是兩箇維度。

墨子書分爲四部分,我分別取箇名字:

  1. 墨子十論:三代的思想資源:天道與理想秩序親士——非儒
  2. 墨經:邏輯學與自然形而上學經上——小取
  3. 語錄:墨語耕柱——公輸
  4. 工程學:實用城防技術與部署備城門——襍守

我把第三部分相關內容拆分到第一部分了,把卷一拆分到其他部分了。〔六角括號〕中是我的批注。

引經

紅底的是墨子本來寫的篇名或背景。

必擇所堪,必謹所堪。——所染

吿女憂卹,誨女予爵,孰能執熱,鮮不用濯。——尙賢中。大雅桑柔

周頌 聖人之德,若天之高,若地之普,其有昭於天下也。若地之固,若山之承,不坼不崩。若日之光,若月之明,與天地同常。

周頌 載來見彼王,聿求厥章。——尙同中

我馬維駱,六轡沃若。載馳載驅,周爰咨度。

我馬維騏,六轡若絲。載馳載驅,周爰咨謀。——尙同中。「古者國君諸侯之聞見善與不善也,皆載馳以吿天子」。

周詩 王道蕩蕩,不偏不黨,王道平平,不黨不偏。其直若矢,其易若厎,君子之所履,小人之所視。——兼愛下

大雅 無言而不讐,無德而不報。投我以桃,報之以李。——兼愛下。「卽此言愛人者必見愛也,而惡人者必見惡也。」

皇矣 帝謂文王,予懷明德,不大聲以色,不長夏以革,不識不知,順帝之則。——天志中。「帝善其順法則也,故舉殷以賞之,使貴爲天子,富有天下,名譽至今不息。」孫詒讓案:「墨子說詩,與鄭義同。」

大夏 帝謂文王,予懷明德,毋大聲以色,毋長夏以革,不識不知,順帝之則。——天志下。「此誥文王之以天志爲法也,而順帝之則也。」

周書大雅 文王在上,於昭于天。周雖舊邦,其命維新。有周不顯,帝命不時。文王陟降,在帝左右。穆穆文王,令問不已。——明鬼下。「若鬼神無有,則文王旣死,彼豈能在帝之左右哉?」

夏書 禹七年水

殷書 湯五年旱——七患

周書 國無三年之食者,國非其國也;家無三年之食者,子非其子也。——七患

湯誓 聿求元聖,與之戮力同心,以治天下。——尙賢中

呂刑 皇帝淸問下民,有辭有苗。曰「羣后之肆在下,明明不常,鰥寡不蓋,德威維威,德明維明。」乃名三后,恤功於民,伯夷降典,哲民維刑。禹平水土,主名山川。稷隆播種,農殖嘉穀。三后成功,維假於民。——尙賢中

呂刑 王曰:「於!來,有國有土,吿女訟刑,在今而安百姓,女何擇言人?何敬不刑?何度不及?」——尙賢下。孫詒讓:「以此下文推之,則墨子訓『不及』爲不及堯舜禹湯文武之道,猶言何慮其不能逮也,與孔說異。」下文:「能擇人而敬爲刑,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可及也。」

大誓 小人見姦巧乃聞,不言也,發罪鈞。——尙同下。「此言見淫辟不以吿者,其罪亦猶淫辟者也。」

泰誓 文王若日若月乍照,光于四方,于西土。——兼愛下。「卽此言文王之兼愛天下之博大,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無有私也。」

禹誓 濟濟有眾,咸聽朕言,非惟小子敢行稱亂,蠢茲有苗,用天之罰,若予旣率爾羣封諸羣以征有苗。

湯說 惟予小子,敢用玄牡,吿於上天后曰:今天大旱,卽當朕身,未知得罪於上下。有善不敢蔽,有罪不敢赦,簡在帝心。當朕身,朕身有罪,無及萬方。

用受夏之大命 夏德大亂,予旣卒其命於天矣,往而誅之,必使汝堪之。——非攻下

有神來吿曰 夏德大亂,往攻之,予必使汝大堪之。予城閒西北之隅。——非攻下

赤烏銜珪,降周之岐社 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國。——非攻下

武王踐功,夢見三神 予旣沈漬殷紂于酒德矣,往攻之,予必使汝大堪之。——非攻下

先王之書馴天明不解之道 明哲維天,臨君下土。——天志中。「則此語天之貴且知於天子。」

大誓 紂越厥夷居,不肯事上帝,棄厥先神祇不祀,乃曰「吾有命,無廖𠏿務。」天下天亦縱棄紂而不葆。——天志中。「察天以縱棄紂而不葆者,反天之意也。」

太誓 紂夷處,不肯事上帝鬼神,禍厥先神禔不祀,乃曰「吾民有命,無廖排漏孫詒讓:當從中篇作『毋僇其務』。」天亦縱棄之而弗葆。——非命上。「此言武王所以非紂執有命也。」

商書 嗚呼!古者有夏,方未有禍之時,百獸貞蟲,允及飛鳥,莫不比方。矧隹人面,胡敢異心?山川鬼神,亦莫敢不寧。若能共允,隹天下之合,下土之葆。——明鬼下。「察山川鬼神之所以莫敢不寧者,以佐謀禹也。」

夏書禹誓 大戰于甘,王乃命左右六人,下聽誓于中軍,曰:有扈氏威侮五行,怠棄三正,天用剿絕其命。有曰:日中,今予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,且而卿大夫庶人,予非爾田野葆士寶玉之欲也,予共行天之罰也。作不共于左,右不共于右,若不共命;御非爾馬之政,若不共命。是以賞于祖而僇于社。——明鬼下。「賞于祖者何也?言分命之均也。僇于社者何也?言聽獄之事也。」

禽愛 得璣無小,滅宗無大。——明鬼下。「則此言鬼神之所賞,無小必賞之;鬼神之所罰,無大必罰之。」

湯之官刑 其恆舞于宮,是謂巫風。其刑,君子出絲二衛,小人否,似二伯黃徑。

湯之官刑 乃言曰:嗚呼!舞佯佯,黃言孔章,上帝弗常讀爲尙,右也,九有以亡,上帝不順,降之百𦍙,其家必壞喪。——非樂上。察九有之所以亡者,徒從飾樂也。

武觀 乃淫溢康樂孫詒讓:此卽指啓晚年失德之事⋯⋯竹書紀年及山海經皆盛言啓作樂,野于飲食,將將銘將將鍠鍠,莧磬以力筦磬以方,湛濁于酒,渝食于野,萬舞翼翼,章聞于大,天用弗式。——非樂上。「故上者天鬼弗戒,下者萬民弗利。」

仲虺之吿 我聞于夏人,矯天命,布命于下,帝伐之惡,龔喪厥師。——非命上。「此言湯之所以非桀之執有命也。」

仲虺之吿 我聞有夏人矯天命,布命于下,帝式是惡,用厥師。——非命中。「此語夏王桀之執有命也,湯與仲虺共非之。」

仲虺之吿 我聞有夏人矯天命于下,帝式是增,用爽厥師。——非命下。「彼用無爲有,故謂矯,若有而謂有,夫豈爲矯哉。」

召公之執令 敬哉!無天命,惟予二人,而無造言,不自降天之哉得之不自天降,自我得之

商夏之詩書 命者,暴王作之。

禹之總德 允不著,惟天民而不葆。旣防凶心,天加之咎,不慎厥德,天命焉葆?——非命下

太子 惡乎君子!天有顯德,其行甚章,爲鑑不遠,在彼殷王。謂人有命,謂敬不可行,謂祭無益,謂暴無傷。上帝不常,九有以亡,上帝不順,祝降其喪。惟我有周,受之大帝。〔這和湯之官刑有一句重合,奇怪,難不成那時候就可以用「偽書」的槩念?〕

子亦箕子 亓傲也,出於子,不祥。

其他

距年 求聖君哲人,以裨輔而身。——尙賢中

豎年夫聖武知人,以屏輔而身。——尙賢下。兩句相同,兩篇所引字詞略有不同。

相年 夫建國設都,乃作后王君公,否用泰也,輕大夫師長,否用佚也,維辯使治天均。——尙同中

古者有語 君子不鏡於水,而鏡於人。鏡於水見面之容,鏡於人則知吉與凶。——非攻中

先王之憲 福不可請,而禍不可諱,敬無益,暴無傷。

先王之刑 福不可請,禍不可諱,敬無益,暴無傷。

先王之誓 福不可請,禍不可諱,敬無益,暴無傷——上皆非命上

三代、不 女毋崇天之有命也。

耕柱:遠者近之,而舊者新之。——論語:近者說,遠者來。〔可用來訓釋論語〕

儒家喪期

君死,喪之三年;父母死,喪之三年;妻與後子爲父後之子死者,五皆喪之三年;然後伯父叔父兄弟孼子庶子其;族人五月;姑姊甥舅皆有月數」。——節葬下

儒者曰:「親親有術,尊賢有等。」⋯⋯喪父母三年,妻後子三年,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,戚族人五月。——非儒下

喪父母三年,妻後子三年,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,戚族人五月。——非儒下

喪禮,君與父母、妻、後子死,三年喪服,伯父、叔父、兄弟期,族人五月,姑、姊、舅、甥皆有數月之喪。或以不喪之閒誦詩三百,弦詩三百,歌詩三百,舞詩三百。——公孟

卷二

尙賢上

現在王公大人都想把國家治理好,但是不行,爲什麼?因爲不能尙賢。怎麼辦?賢良之士要「富之貴之,敬之譽之」。那些富貴之人、親者、遠者聽到了,就「退而謀曰:今上舉義不避貧賤 / 疏 / 遠,然則我不可不爲義。」眾人相互勉勵,「皆競爲義」。所以不管身分高低,「有能則舉之」,因爲「爵位不高則民弗敬,蓄祿不厚則民不信,政令不斷則民不畏。」〔心想中式社會的特徵在那時就那麼明顯了。不過也不能強求,那畢竟是兩千多年前。但到現在還是這樣,說明現在還是沒什麼進步。〕總結:「故得士則謀不困,體不勞,名立而功成,美章而惡不生。」

尙賢中

〔此篇大量引用經典,上篇一句經典都沒有〕

賢者治國可以刑法正,官府實,民足食。那麼如何做到?要「置三本」,就是上篇說的那三點。如果三本不正,人民會說「此非中實愛我也,假藉而用我也。」而且賢人「不至乎王公大人之側」,必定「不肖者在左右」,造成「爲賢者不勸而爲暴者不沮矣」,國家就亂套了。

君王「有一衣裳不能制也,必藉良工」,但治國讓親戚、富貴、面目佼好者爲之,這是「不能治千人者,使處乎萬人之官」。「王公大人欲王天下、正諸侯」,靠的不是「傾者民之死」,尙賢纔是爲政之本。

尙賢下

上古聖王勸爲善者,沮爲暴者。現在的王公大人,「有一衣裳之財不能制,必索良工」,但是治理國家,卻用骨肉之親、無故富貴、面目美好者,這是「明於小而不明於大」。舉例:「堯之舉舜也,湯之舉伊尹也,武丁之舉傅說也」。如果用骨肉之親,會造成「賞不當賢,罰不當暴」,百姓就會「皆攸悠忽心解體」。

很有力量的一句:「日月之所照,舟車之所及,雨露之所漸,粒食之所養,得此莫不勸譽。」

卷一親士第一

「大抵尙賢篇之餘義;後人因其持論尙正,與儒言相近,遂舉以冠首耳。」

只有賢、士纔能存國。「君子自難而易彼,眾人自易而難彼。君子進不敗其志,內究其情,雖雜庸民,終無怨心,彼有自信者也。」說了士的操守、堅持。臣要「弗弗」「延延」「詻詻」纔能保國,否則國危。

槍打出頭鳥,有特質的一般先死,「比干之殪,其抗也⋯⋯」

才能要配位,「不勝其仁而處其位,非此位之人也」。納賢才要有胸懷,「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己也,故能大。」最後很有力量,「天地不昭昭,大水不潦潦,大火不燎燎,王德不堯堯者,乃千人之長也。其直如矢,其平如砥,不足以覆萬物。」

脩身第二

士要置本,不要務末,要先近後遠,先親戚後外交。

「君子之道也,貧則見廉,富則見義,生則見愛,死則見哀。」就算禿頭了還不捨,就是聖人了。

爲人處事的一些原則。

所染第三

國有染,所以要舉賢士,遠「所染不當」。士亦有染,「其友皆好仁義,淳謹畏令,則家日益,身日安,名日榮」。

卷三

〔三篇有很多內容重複,也有一些是互相參差。在墨子看來,賞罰的功用是齊同上下之義,有意思。對比來看,儒家認爲賞罰的作用是什麼?〕

尙同上

「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時⋯⋯一人則一義,二人則二義,十人則十義」,人們都秉持著自己的意見,所以「交相非」,人們「一水火毒藥相虧害」。〔互害社會的生動寫照〕所以要「選天下之賢可者」,從上到下立爲天子、三公、正長。有任何事情都向上稟吿,從鄕長上到天子,上面怎麼說,就怎麼辦。天子則要「上同於天」,若否,天就要懲罰。〔這種思路的前提是各級官員都是聖人,能上同於天,但在現代社會顯然不能這麼簡單。〕

制定五刑的目的是治理百姓,「譬若絲縷之有紀,罔罟之有綱」。

尙同中

前面跟上篇差不多。五刑用得好就可以治民,用不好就是「五殺」。如果置官用便辟親戚,人民知道這不是爲了治理人民,所以「皆比周隱匿,而莫肯尙同其上」,所以「上下不同義」,所以賞罰不行。古者聖王尙同,好人壞人「其室人未徧知,鄕里未徧聞,天子得而賞之。」所以聖王「視聽也神」,是因爲肱股的幫助,「助之視聽者眾,則其所聞見遠矣。」

尙同下

爲政者「得下之情則治,不得下之情則亂。」因爲可以「明民之善非」,這樣就可以得其賞罰。

現在爲政者,上下相賊,義不能同,所罰者爲百姓所懷。怎麼辦呢?要從家到國到天下,從下到上,見到好人壞人都要報吿,所以天下都能得其賞罰,「天下必治」。不只我墨子這麼說,古者聖王都是這樣的。

卷四

兼愛上

天下之亂何自起?「起不相愛。」君臣、父子、兄弟自利而不相愛。盜賊之所以爲盜賊,是因爲他們不愛別人,只想自利;諸侯之所以相攻,是因爲只愛自己的國家不愛他國。所以「不可以不勸愛人」。

兼愛中

仁人以興利除害爲事,比如國之相攻,家之相篡,人之相賊。這些都是由不相愛而生。怎麼辦呢?要行「兼相愛、交相利之法」。怎麼做?「視人之國若視其國,視人之家若視其家,視人之身若視其身。」

而現在,在上者「攻城野戰,殺身爲名」,在下者「從而惡之」「從而害之」。舉例:文公好惡衣,靈王好細要,勾踐好勇。反過來,如果上愛人,則「人亦從而愛之」。不只我墨子說「兼相愛交相利」,古者聖王也是這麼做的。

兼愛下

開頭跟中篇差不多,「今人之賤人,執其兵刃毒藥水火,以交相虧賊,此又天下之害也。」〔跟前幾天的公交車事件一模一樣。兩千多年過去了,一點沒變。〕那麼「胡自生?」「必曰從惡人賊人生。」這都是「交別」帶來的後果,所以要「兼以易別」。

天下之士說,這樣的確好,但是可行嗎?假設有二士,其一執別,其一執兼。「別士」不管親戚朋友的死活,「兼士」相反。假設要去打仗了,都「披甲嬰冑」,誰也不認識誰,你要把你的家室寄託給兼士還是別士呢?當然是兼士。現在又假設有二君,「別君」說人生無幾何,「譬之猶駟馳而過隙也」,不管百姓死活,「兼君」相反。假設現在有「癘疫」,百姓要選兼君還是別君?當然是兼君。

天下之士說,「兼卽仁矣」,但是這只是一廂情願,不可行。但不只我墨子這麼說,古者聖王也是這樣做的。禹不是爲了求富貴,是爲了興天下之利,這就是「禹兼」。

天下之士說,這樣的話,豈不是消解了孝的意義,不能「爲親度」。墨子說,人們都想「人之愛利其親也」,那麼你就要「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,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也」。

天下之士說,這樣太難了「不可爲」。墨子說要靠在上者引導,同中篇,「勸之以賞譽,威之以刑罰」,每箇人都「就兼相愛交相利」。

耕柱 巫馬子問,你說要兼愛,我不愛天下,但都沒付諸行動,爲什麼你是對的我是錯的?荅曰,起火了,一箇要加火,一箇要滅火,誰更好?

卷五

〔墨子論證非攻一箇主要邏輯就是,偷竊東西、殺人越貨是不對的,那麼打仗比這更糟糕,應該更壞纔是。〕

非攻第十七

有人偷了桃李,大家都「非之」;殺了人,更不好,因爲「虧人愈多」;但是攻打其他國家,都不說不好。有人「少見黑曰黑,多見黑曰白」,這不知「義與不義之辯」。

非攻中

打仗需要耗費各種物資,要耽誤春耕秋斂,要死牛馬,要死百姓,而且鬼神「喪其主后」。

打仗的人說我可以得到名利,墨子說:得到的「反不如所喪者之多」,一箇國家富足的是土地,不足的是「王民」,打仗時「棄所不足,而重所有餘也。」

「飾攻戰者」說:那幾箇大國打仗之後土地人民都變多了,墨子說:這就像一萬人吃藥,只有四五人得利。太多小國「以攻戰亡者不可勝數」。

飾攻戰者說:別人不能收眾,所以亡國,我能收眾。墨子說:當年夫差那麼強,還是被勾踐打敗,當初智伯那麼強大,被趙氏打敗。

非攻下

人們「譽善」的是「其上中天之利,而中中鬼之利,而下中人之利」。古者仁人率天下百姓,事上帝山川鬼神,利人多,最終能富有天下。而現在王公大人攻城略地,「賊虐萬民,以亂聖人之緒」「刺殺天民,剝振神之位,傾覆社稷,攘殺其犧牲」,這樣「上不中天之利」〔民是王民,是天民,唉,感動〕;「滅鬼神之主」,「中不中鬼之利」;「竭天下百姓之財用不可勝數」,「下不中人之利」。

又有人說,禹湯武王都以攻伐「立爲聖王」,這是何故?墨子說,他們「非所謂攻也,所謂誅也。」〔這一段文采爆炸〕

「好攻伐之君」又說,我不是爲了「金玉子女」,是爲了「義名立於天下」。墨子說,眞正的義是與小國「同憂」「同救」。

耕柱 墨子對魯陽文君說,楚國那麼大還要四處攻伐,「實有竊疾也」。

墨子對楚平王之孫魯陽文君說,「大國之攻小國,譬猶童子之爲馬也。」就像小孩騎馬,難以控制,得的少,失的多。

以下魯問 魯陽文君問墨子,我怕齊國攻我,有救嗎?墨子說可以,三代聖王「說忠行義,取天下」,你只要在上「尊天事鬼」,在下「愛利百姓」,討好「四鄰諸侯」,去事奉齊國,就可以救了。

齊國要攻打魯國,墨子對田和項子牛說,不能打啊,當初吳王夫差四處打,最後敗了;智伯「兼三晉之地」,最後敗了。所以大國攻小國,「是交相賊也,過必反於國」。

墨子見齊大王,說刀砍了很多人的頭,「倅然斷之」,可以說鋒利嗎?荅曰是。墨子問誰遭殃?荅曰刀得利,人頭遭殃。墨子問「并國覆軍,賊敖百姓」,誰遭殃?大王「俯仰而思之曰:我受其不祥。」

公輸 公輸盤爲楚國做了一箇「雲梯」,將用來攻打宋國,墨子聽說了,從齊國出發,「十日十夜」這年墨子三十歲左右,正當壯年到了,找公輸盤。說楚國地廣人稀,去爭土地,「不可謂智」,「宋無罪而攻之,不可謂仁」。然後找王,說了一通,王說說得好,但是公輸盤已經造了雲梯,我一定要打宋國。於是墨子見公輸盤,「解帶爲城,以牒爲械」,九攻九距。公輸盤沒招了,說我知道怎麼攻你了,我不說。然後墨子去找楚王,說公輸盤不過想殺我,這樣宋國就不能守了。但是我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,已經在宋城上等候了。楚王說,好吧,不打了不打了。墨子回家,路過宋國,下雨了,想進去躲雨,守門的不讓進,墨子心想:「治於神者」出神入化,運籌帷幄之中,大家不知道他的功勞;明中爭鬥,大家都知道。〔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與名〕

卷六

節用上第二十

聖人爲政,只要「去其無用之費」,就可以倍其財用。衣服可以保暖就夠,宮室可以「圉風寒」就夠,「甲盾五兵」可以防「寇亂盜賊」就夠,舟車只要能「通四方之利」就夠。

眞正「難倍」的是人。現在爲政者「寡人之道多。其使民勞,其籍斂厚」,人民凍死餓死的不可勝數;「攻城野戰死者不可勝數」。

節用中

古者聖王之法:「凡足以奉給民用,則止。」

七患第五

節用之餘義。

「國有七患」,大致爲虛耗民力,不用諫臣,不能明賞罰,不能備邊界。要五穀盡收。若有不足,就削減君、士大夫的開支。上古聖王「力時急,而自養儉也」,所以「五穀常收」。

一箇國家一定要有儲備。桀紂亡國,因爲他們把財力都有用來治宮室、棺槨、衣裘。

辭過第六

節用之餘義。

宮室足以避溼禦寒就夠了,只是「便於生,不以爲觀樂」。衣服只要足以禦寒就夠了。所以古時人民衣食之財充足,不怕水旱。飲食足以「增氣充虛」就夠了。舟車「可以任重致遠」就夠了。「宮無拘女,故天下無寡夫。」

中闕

節葬下

仁人爲政,就像「孝子之爲親度也。」應該「天下貧則從事乎富之,人民寡則從事乎眾之,眾而亂則從事乎治之。」

現在有二子,一箇「厚葬久喪以爲仁義」,一箇相反,都說「吾上祖述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也。」〔很多喪葬器物〕如果一箇國家這樣,王公大人不能處理政務;農夫不能耕種;婦人不能紡織。人會「面目陷𨼥,顏色黧黑,耳目不聰明,手足不勁強」,這樣不可能讓人口繁盛。〔說了儒家的喪制〕政治經濟都會停滯,「上不聽治,刑政必亂;下不從事,衣食之財必不足。」

此外,小國如果有「積委」,城池深厚,大國就不會來攻伐,而厚葬久喪導致城郭不修,「刑政必亂」。

此外,如果國家貧了,「粢盛酒醴不淨潔」,「祭祀不時度」,上帝鬼神就會「降之罪厲之禍罰而棄之」。

古者聖王都是薄葬。

現在王公大人的喪葬制度。

一些少數民族有奇特的風俗,比如「秦之西有儀渠之國」,火葬。這是「上以爲政,下以爲俗」,只要「便其習而義其俗」就可以了。

公孟 墨子問公孟,喪期那麼久,那什麼時候可以做正事?公孟說「國亂則治之,國治則爲禮樂。國治則從事,國富則爲禮樂。」顯然有些荅非所問墨子說暴王不做正事,纔失國。

公孟說,三年之喪是爲了學嬰兒在父母懷中三年。墨子說嬰兒之所以慕父母,是因爲「愚之至」,難道儒者跟嬰兒一樣嗎?

卷七

天志上第二十六

比如在家,得罪了「家長」,可以逃到鄰居家,親戚熟人都「共相儆戒」,說「不可不戒矣,不可不愼矣」,怎麼能得罪家長呢;國家也是,得罪了國君,可以逃到鄰國。但是得罪了天,卻不互相儆戒。所以說今之「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」。

那麼天喜歡什麼?「天欲義而不欲惡」。爲什麼?因爲「天下有義則生,無義則死;有義則富,無義則貧;有義則治,無義則亂。」

政治的運行是從上到下,「義者,政也。無從下之政上,必從上之政下。」庶人不能爲所欲爲,「有士政之」;士不能爲所欲爲,「有將軍大夫政之」;將軍大夫「有三公諸侯政之」;三公諸侯「有天子政之」;天子「有天政之」。所以三代聖王都「祭祀上帝鬼神,而求祈福於天。」

天子是「天下之窮貴也,天下之窮富也」,必須「當天意而不可不順」,天意就是兼相愛交相利。三代聖王順天意,「必得賞」,故貴爲天子;桀紂幽厲「反天意」,使其不得終其壽。

爲什麼天「愛天下之百姓」?因爲「殺一不穀者,必有一不祥」,「四海之內,粒食之民」都祭祀上帝鬼神。

非常有意思的細節,墨子說「我有天志」,再來看其他學說,「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書不可勝載,言語不可盡計,上說諸侯,下說列士,其於仁義則大相遠也。何以知之?曰:我得天下之明法以度之。」墨子確實了不起。

天志中

義是從哪來的?「必自貴且知者出」。爲什麼?「義者,善政也」,爲政者不可能是「愚且賤者」。而貴且知者只能是天。

爲什麼天比天子貴?因爲「天子爲善,天能賞之;天子爲暴,天能罰之」。所以「天之意不可不慎」。

那麼天意是什麼?「不欲大國之攻小國也,大家之亂小家也,強之暴寡,詐之謀愚,貴之傲賤」「欲人之有力相營,有道相敎,有財相分也。又欲上之強聽治也,下之強從事也」。〔一箇理想的秩序,每箇人都有合宜的位置。〕

一箇國君肯定不想自己的臣民「相爲不利」,同理,天肯定不想大國攻小國,這樣肯定有災禍。所以古者聖王「辟天鬼之所憎,以求興天下之利,而除天下之害。」

天「兼天下而愛之」的表現就是「寒熱也節,四時調,陰陽雨露也時,五穀孰,六畜遂」「以磨爲日月星辰,制爲四時春秋冬夏,以紀綱之;雷降雪霜雨露,以長遂五穀麻絲⋯⋯」還在於「殺不辜者,天予不祥。」

總結:輪人有規,匠人有矩,墨子也可以天意「度天下之王公大人爲刑政也,下將以量天下之萬民爲文學、出言談也。」「順天之意謂之善意行,反天之意謂之不善意行」。所以「順天意者,義之法也」。

天志下

現在的人「皆明於天子之正天下也,而不明於天之正天子也。」天如何兼天下?其一、天下之人皆「禱祠祈福於天」;其二、天有賞罰。

天意爲何兼愛天下?因爲「兼天下而食焉」孫詒讓:謂享食其賦稅物產,天接受天下的貢賦。〔墨子的天是非常實體化的東西,通過祭祀來證明其存在,不能說是獨斷的〕

順天意是兼,反天意是別。

現在「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遠也」,「大國之君」說,我是大國,不攻小國,如何壯大?於是攻伐小國,擄掠男女,吿訴「四鄰諸侯」,四鄰諸侯也不知仁義,「使人饗賀焉」。所以「攻伐世世而不已」。

總結:「墨子置天之,以爲儀法。」

魯問魯陽文君將攻鄭」,墨子去勸說他:如果魯國「四境之內」大都攻小都,大家伐小家,你怎麼辦?荅曰「寡人必將厚罰之。」墨子說,那天兼有天下,那國之閒攻伐,天也會懲罰。荅曰我這是「順於天之志」,「鄭人三世殺其父」,我是在「助天誅」。墨子說天自會懲罰,用不著你。比如說鄰家有箇人做壞事,他父親「舉木而擊之」,你去幫他,「豈不悖哉」。

法儀第四

天志之餘義。

百工、士、將相都要有法。「天下之爲父母者眾,而仁者寡,若皆法其父母,此法不仁也。⋯⋯天下之爲學者眾,而仁者寡,若皆法其學,此法不仁也。⋯⋯天下之爲君者眾,而仁者寡,若皆法其君,此法不仁也。⋯⋯故曰莫若法天。天之行廣而無私,其施厚而不德。」普天之下,皆天之邑,人無貴賤,皆天之臣,天是兼愛、兼利天下的,所以天也想人兼愛、兼利。所以人酒醴粢盛以事天。順天者必福之,「惡人賊人者,天必禍之。」

卷八

中闕

明鬼下第三十一

「三代聖王旣沒,天下失義,諸侯力正,是以存夫爲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,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也,正長之不強於聽治,賤人之不強於從事也。民之爲淫暴寇亂盜賊,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率徑,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」。這是爲什麼?「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。」

那麼鬼神到底有沒有?舉了許多例子。「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」,杜伯說「不出三年,必使吾君治之」,於是宣王田獵的時候杜伯的貴把他射殺了。「當是之時,周人從者莫不見,遠者莫不聞,著在春秋。」於是「爲君者以敎其臣,爲父者以䜘其子,曰:戒之慎之,凡殺不辜者,其得不祥,鬼神之誅,若此之憯遫也。」

鄭穆公的句芒之福;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而不辜;宋文君有臣𥙐觀辜;齊莊君之臣有王里國中里徼二子。這些模板句式都一樣,都記載於各國春秋〔很好奇墨子是不是眞的都看過這些春秋〕

古者聖王「必擇國之正壇,置以爲宗廟;必擇木之脩茂者,立以爲菆位叢社;必擇國之父兄慈孝貞良者,以爲祝宗⋯⋯」所以古者聖王「必先鬼神而後人」。

而且先王之書也有很多說鬼神的。

人們怕鬼神,都不敢做壞事,所以天下治。

說了武王誅紂的故事。

有人說,這樣不妨害爲孝嗎?墨子說父母死後變爲人鬼,「敬愼祭祀」,「豈非厚利哉?」

耕柱 儒者巫馬子問墨子「鬼神孰與聖人明智?」荅曰,鬼神明智,夏的九鼎用了幾百年傳到周。聖人能料到幾百年之後的事嗎?但鬼神知道。〔意思可能是就算過了幾百年,人還是敬奉鬼神〕

以下公孟 公孟說「有義不義,無響不祥」鬼神不能干預人閒,墨子說桀紂「以鬼神爲不明」,所以「政亂而國危」。

公孟說「無鬼神」,又說「君子必學祭祀。」墨子說「執無鬼而學祭禮,是猶無客而學客禮也。」〔儒家這些主張眞的是挺矛盾的〕

有門人問墨子,先生說鬼神能爲禍福,但我怎麼那麼久了還沒得到福呢?墨子說現在有一箇人比你厲害一百倍,你能「終身譽亓善」,而不表揚自己嗎?回荅說不能。墨子說隱匿一箇犯人尙且有罪,現在你隱匿了那麼多,哪裏來的福?〔沒懂〕

墨子生病了,跌鼻問,先生說鬼神能爲禍福,那先生爲什麼生病了呢?墨子說人得病原因很多「人之所得於病者多方」,有寒暑,有勞苦,「百門而閉一門焉,則盜何遽無從入?」那關上的一扇門就是鬼神在福佑我。

魯問 墨子帶弟子曹公子去宋國當官,過了三年回來了,給墨子說,當初我剛到先生門下,沒飯吃沒衣穿,沒法祭祀鬼神。現在靠夫子之敎,家底厚實了,便「謹祭祀鬼神」。但人多死,家畜養不好,自己也染病了,「吾未知夫子之道可用也。」墨子說,鬼神要的可多了,不僅僅是想要吃的。你現在「處高爵祿而不以讓賢」,「多財而不以分貧」,都讓鬼神不高興,就象「百門而閉一門」。

魯國的巫祝只用一隻豬祭祀,卻要「求百福於鬼神」。墨子說不行,你給別人少,卻希望別人回報得多,那別人唯恐你送他東西。同理,你祭祀鬼神連用牛羊都不肯,鬼神怎麼保佑你。古者聖王祭祀鬼神,只是祭祀而已,別無所求。

非樂上

仁人是爲了興利除害,對人民身體衣食不好的,「仁者弗爲」。音樂美食的確美好,但「上考之不中聖王之事,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」。

造「大鍾鳴鼓」必定要「厚措斂乎萬民」。舟車對人有用,但「樂器反中民之利」。

「民有三患:飢者不得食,寒者不得衣,勞者不得息」。如果天天「撞巨鍾、擊鳴鼓、彈琴瑟、吹竽笙而揚干戚」,那人民之財從哪來?天下相爲攻伐爲亂,吹拉彈唱有用嗎?

要撞擊鍾,必定要用「耳目聰明」的年青人,但他們都是勞動力,這樣就「虧奪民衣食之財」。聽音樂,「君子聽之,廢君子聽治;與賤人聽之,廢賤人之從事。」不同身分的人做不同的事:「士君子竭股肱之力,亶其思慮之智,內治官府,外收斂關市、山林、澤梁之利,以實倉廩府庫,此其分事也;農夫蚤出暮入,耕稼樹藝,多聚叔粟,此其分事也;婦人夙興夜寐,紡績織絍,多治麻絲葛緒,綑布縿。」聽樂的話,每箇人都不能做自己的事情,「廢國家之從事」。

動物有毛髮,不需要耕種紡織,而人不一樣,一旦不紡織,就沒吃穿了。

三辯第七

非樂之餘義。

上古聖王都有樂,而越來越繁,所以成王不如武王,武王不如成湯,成湯不若堯舜。

卷九

中闕

非命上第三十五

「爲政國家者,皆欲國家之富,人民之眾,刑政之治。」爲什麼做不到?「執有命者」說「命富則富,命貧則貧,命眾則眾,命寡則寡,命治則治,命亂則亂,命壽則壽,命夭則夭」。

如何反駁?「必立儀」,「言必有三表」,有本之者:上本之於古者聖王之事;有原之者: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;有用之者:廢以爲刑政,觀其中國家百姓人民之利 / 發而爲政乎國,察萬民而觀之。

如何用現代觀念表述「三表法」?

以桀紂湯武本之,「豈可謂有命哉?」文王兼相愛交相利,所以能王天下。

古之聖王「設以爲賞罰以勸賢」,所以人「入則孝慈於親戚,出則弟長於鄕里,坐處有度,出入有節,男女有辨。是故使治官府則不盜竊,守城則不崩叛,君有難則死,出亡則送。」〔看來墨家和儒家對人道德的要求都是一樣的,比如都要孝,但是孝的方式有所不同。〕而執有命者就說如果有賞,命中有賞,如果有罰,命中有罰。這就造成道德敗壞。

上古暴王不會反省自己「爲政不善」,只會說「吾命固失之」。〔中國人的聖王意識是春秋形成的嗎?會不會源於殷人的祖先崇拜?諸子言必稱禹湯文武,那禹湯文武會言必稱黃帝神農嗎?〕

非命中

同上

非命下

非樂上,每類人都有自己的事情,必須要「強努力」,如果信命,每箇人都不努力,暴王就是這樣「傾覆其社稷」。

公孟 公孟說貧富有命,又說「君子必學」,墨子說「敎人學而執有命,是猶命人葆而去亓冠也。」

中闕

非儒下

畧。感覺有些牽強,攻訐太過。

耕柱 楚大夫葉公子高問孔子如何爲政,孔子說「遠者近之,而舊者新之」,墨子「聞之」,說:孔子說的是廢話。

以下公孟 墨子說,我問儒者,「何故爲樂?」說「樂以爲樂也。」這是在說廢話。

儒家公孟說「君子共己以待⋯⋯扣則鳴,不扣則不鳴。」墨子說假如「大人行淫暴於國家」,這時「雖不扣必鳴」。如果大人「欲攻伐無罪之國」,也是「雖不扣必鳴」。

公孟穿得人模狗樣去見墨子〔這裏有服飾的內容〕,問服和行哪箇在前面?墨子說「行不在服。」齊桓公、楚莊王、勾踐穿的都不一樣,但「其行猶一也」。公孟恍然大悟,說那我把儒服脫了再來見夫子可以嗎?墨子說那還是拉倒吧。

墨子對公孟說「且子法周,而未法夏也,子之古非古也。」〔竟然還眞有這腦洞〕

〔這一條有意思〕公孟說上聖立爲天子,其次立爲卿大夫;孔子「博於詩書,察於禮樂,詳於萬物」,豈不是可以當天子了?〔說明「素王」的說法是有依據的〕墨子說「知者,必尊天事鬼,愛人節用」,如果孔子可以當天子,就是「數人之齒,而以爲富」在竹契上刻齒來計數。有箇宋國人拿著別人的齒來數,說我馬上就發財了

墨子對兼治儒墨的程繁說:「儒之道足以毀天下者,四政焉」:天不明,鬼不神,厚葬久喪。程繁說先生這樣毀之過甚。墨子說我只是在說實話,沒在攻毀。程繁說,旣肰如此,那對桀紂也是沒攻毀的了因爲桀紂也天不明,鬼不神。墨子說,這是「應孰辭」套話,不能用來「稱議」嚴肅地討論。用應孰辭來稱議,就是「荷轅而擊蛾」。

墨子和程繁辯論,稱讚孔子。程繁問爲什麼。墨子說孔子的確有「當而不可易」的東西。〔爲什麼不寫出來到底是什麼?〕

有門徒找墨子學射箭,墨子說不行,智者量力而行「必量亓力所能至而從事焉」,「國士」尙且不能學那麼多,你們又怎麼能。〔儒家學六蓺,墨子並不贊成〕

耕柱第四十六

弟子耕柱讓墨子生氣,問耕柱:去山上你要騎馬還是騎羊?耕柱說騎馬,因爲馬「足以責」,墨子說「我亦以子爲足以責。」〔並不很懂〕

耕柱在楚國當官,有同門去拜訪他,只給他們吃三升很少的量。同門回來給墨子說,耕柱待在楚國不好啊,對我們一點不客氣。墨子說「未可智也」。後來耕柱送了墨子十金。墨子說「果未可智也。」

子夏之徒問:君子打架嗎?荅曰不打,說狗都要大家,爲什麼士不打?墨子說「傷矣哉!言則稱於湯文,行則譬於狗豨,傷矣哉!」〔什麼腦殘問題啊,爲什麼要問「君子有鬬乎」〕

儒家公孟說「君子不作,術而已。」墨子說述作不可偏廢,述而又作,善就更多。

駱滑氂說,我好勇,我聽到有勇士,一定會把他殺了。墨子說:你這是惡勇。

卷十二

貴義

〔這篇很多在說士的爲仕之道,士的操守,士的獨立精神。〕

墨子說,古之聖王想把他們的道傳到後世,所以「書之竹帛,鏤之金石」,但現在的人都「廢先王之傳」。〔「先王之傳」有什麼呢?客觀來說,應該是只有等經。但墨子把他的理論託諸古者聖王,那麼他所謂「先王之傳」就是他的理論〕

墨子到衛國去,車軸上放了很多書。弦唐子見了很奇怪,說夫子不是敎我只要明辨是非就可以了嗎?爲什麼要看那麼多書?墨子說我「上無君上之事,下無耕農之難」,怎敢荒廢讀書?況且書之所以多,是因爲「民聽不鈞」,各有各的說法,如果得到了「同歸之物」,就不用書了。

一箇人到衛國當官,荅應有一千盆俸祿,但只給了五百盆,於是辭職回來了。墨子問,那給一千多盆,你去不去呢?說要去。墨子說「然則非爲其不審也,爲其寡也。」

墨子北上去齊國,遇到日者,說「帝以今日殺黑龍於北方,而先生之色黑,不可以北。」墨子說找你這麼說,全天下的人都不用出門了。〔說明墨子很懂這一套,但是他很瞧不起〕

墨子說現在「士之用身」,還不如商人賣一匹布謹慎。


墨子拜訪故人,說天下都不爲義,你還是停下來吧。墨子說十箇農民有九箇都歇著,我更要加緊耕田。

墨子道楚國遊說穆賀,聽了非常高興,但疑惑道: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」,會不會因爲你的理論是「賤人之所爲而不用」?墨子說,供奉上帝鬼神的酒醴粢盛,都是賤人做的,難道就不能用了嗎?

墨子說「言足以遷行者,常之;不足以遷行者,勿常。不足以遷行而常之,是蕩口也。」要說能付諸實際的理論,否則就是打嘴砲。

墨子說,要去掉自己的喜怒哀樂,再來「從事於義,必爲聖人。」〔這就是理性精神了!〕

依然是一箇小大之辨:現在的人,讓他當廚師,不會就推辭了,讓他當「一國之相」,不會卻不推辭。

墨子說,盲人說雪是白的,頭髮是黑的,但他們只知道「名」,不知道「取實質」。同理,現在的人都在說仁,但他們不知道仁的「取」。

墨子說,商人去四方,卽使路途艱險,也要去。現在士「坐而言義」,沒有危險,卻「不爲」。

墨子說,現在「世俗之君子」,看到一箇背粟的人在路邊歇息,想起來起不來,都會去幫他;而「義士」對他說「先王之道」,他卻「從而非毀之」。

以下耕柱 弟子治徒娛縣子碩問「爲義」最要緊的是什麼?荅曰,各自發揮自己的特長,「義事成也」。有錢出錢有力出力,會辯論的辯論,會寫的寫。

巫馬子說,你爲義,鬼和人都看不到,不是「有狂疾」嗎?荅曰,有兩箇人,一箇看到你纔做事,另一箇不管看沒看到你都在做事,誰更好?

巫馬子說,今人讚譽先王,「是譽槁木也」。墨子說先王之道是「天下之所以生也」,不讚譽的話就是不仁。〔奇怪,儒家不也是言必稱文武周公嗎〕

巫馬子說,「我不能兼愛」,我愛身邊的人。墨子問那你會把你的義吿訴別人嗎?巫馬子說會。墨子說不管別人喜不喜歡你的義,都會殺你。你這樣說只是在蕩口打嘴砲

墨子說,和氏璧、隋侯珠是「良寶」,但眞正的良寶是義。

髙石子在衛國當官,衛君對他很好,高石子「三朝必盡言」,但是衛君聽了之後沒有行動,高石子就離開衛國去齊國找墨子,問墨子會不會太狂了?墨子說「去之苟道,受狂何傷!」稱讚他「倍祿而鄕義」。

公孟

公孟說,酒香不怕巷子深,美女不怕「處而不出」,如果眞是「善人」,誰不知道呢?先生你跟著別人屁股說你的理論,多辛苦啊。墨子說,現在「世亂,求美女者眾⋯⋯求善者寡」,如果不努力去給別人說,別人不知道。況且去勸說別人,「功善亦多」,爲何不去「行說人」?〔這是在積德嗎〕

此章魯問 有箇魯國人叫吳慮,「冬陶夏耕,自比於舜」。墨子對他說,一箇人耕田,分給天下人,每箇人分不到一升,一箇婦人織布,分給天下,一箇人分不到一尺。但是,「誦先王之道而求其說,通聖人之言而察其辭」,去遊說王公大人,「王公大人用吾言,國必治;區夫徒步之士用吾言,行必脩。」〔如果以此章看上一章,學的是先王之道,而非城防技術。墨子的胸懷在拯救天下〕讓天下知道義的人更多,爲何不說?〔相同內容見公孟第一章〕

有箇人「身體強良,思慮徇通」,拜到墨子門下。墨子說你認眞學,我會帶你去當官。就「勤於善言而學」,過了一年來問墨子。墨子講了箇故事:魯國有兄弟五人,長子酗酒,父親死了,沒葬父親。四弟說大哥你去把父親葬了,我給你買酒喝。大哥就去葬了,但是四弟沒有給他買酒,說父親不只是我的父親,也是你的父親,你如果不葬,別人會笑你因爲是長子

有箇人想拜墨子門下,墨子問他爲什麼想學,那人說「吾族人無學者。」墨子說不然,難道一箇人「好美」,僅僅是因爲族人沒有美人纔好美?義是「天下之大器」,爲什麼要看別人的顏色。〔想到老師說爲什麼想寫這箇題目,荅曰因爲沒人寫過〕

門徒回來找「復於」墨子,說吿子與墨子同時的人。孟子中的吿子當是另外一人「勝爲仁」。墨子說未必,吿子爲仁,是打腫臉充胖子「跂以爲長,隱以爲廣」,不能長久。

門徒回來找墨子,說「吿子說墨子『言義而行甚惡』。」墨子說稱讚我的言談而詆毀我的爲人,還不如不稱讚。⋯⋯〔後來沒懂什麼意思〕

吿子說我可以「治國爲政」。墨子說,爲政不僅要嘴上說出來,還要身體力行。你只是嘴上說說,「子之身亂之矣!」〔看來墨子非常不喜歡吿子〕

魯問

〔這一篇大多說的是墨子勸非攻〕

魯陽文君說,楚國南邊有箇橋國,長子生下來要吃了,還要獻給君王吃,君王高興的話就賞賜那父親,這不是「惡俗」嗎?墨子說中國「殺其父而賞其子」,「不用仁義」,跟夷人有什麼兩樣?

魯陽文君說,有人告訴我什麼是忠臣,是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。墨子說,這難道不是影子和回聲嗎?要我說,「上有過則微之以諫,己有善則訪之上,而無敢以吿。外匡其邪而入其善,尙同而無下比,是以美善在上而怨讐在下,安樂在上而憂慼在臣。」〔好像是第一次說什麼是忠臣。〕

魯君問墨子,我一箇兒子好學,一箇喜歡分別人錢,誰可以當太子?墨子說不一定,這可能只是爲了賞賜而做樣子。「魡者之恭,非爲魚賜也;餌鼠以蟲,非愛之也。」〔明確區分了手段和目的〕希望主君「合其志功而觀焉」。

有箇魯國人把兒子送給墨子敎,學成了,「戰而死」,這父親責怪「讓」墨子,墨子說你想你的兒子學習,現在學成了戰死,你生氣,豈不是想賣米,米賣出去了,就生氣了,難道不矛盾嗎?〔那麼,學的是什麼就可得而知了,學的是城防技術。那麼父親是否知道他兒子學的城防技術?可能以爲學的是兼愛非攻?〕

墨子去越國遊說公尙過,公尙過給越王說,大悅,對公尙過說,如果你能讓墨子來,就把原來吳國土地五百里封給墨子。越王給公尙過車五十乘,去魯國迎接墨子。墨子說如果越王用我道,我就「自比於羣臣」,怎麼能封地呢?如果不用我道,那我就是「以義糶」,何必非得去越國。〔墨子的人格尊嚴,他在意的是天下眞正變好,不是箇人的賞賜,更不喜歡君王單純過過癮,把他當倡優〕

弟子孟山稱讚王子閭說,當年白公之禍,劫持王子閭,用劍逼著他說,當王就活,不當王就死。王子閭說簡直在侮辱我!殺了我父親,又用楚國來討好我,我這樣得天下不義。就死了。王子閭不仁嗎?墨子說雖然很難,但不仁。如果王無道,他爲何不當王?如果白公不義,他爲何不當王,殺了白公,再還王位?

墨子讓弟子勝綽項子牛,項子牛三侵魯,勝綽都跟著去了。墨子聽說後說,我讓勝綽去齊國,是爲了「濟驕而正嬖」,而勝綽這樣,是騎馬的時候鞭馬的前膺。「言義而弗行,是犯明也」知法犯法,勝綽要錢不要義。

公輸子做了一箇「鉤強」鉤和鉅,給墨子炫耀。墨子說「我義之鉤強,賢於子舟戰之鉤強。」具體就是,「鉤之以愛,揣之以恭」,交相愛、交相恭,就會交相利。

公輸子用竹木做了一箇鵲,給墨子炫耀。墨子說,你做這箇,還不如匠人做一箇車轄,車轄可以「任五十石之重」。

公輸

〔見非攻〕

卷十

經上,經下,經說上,經說下

卷十一

大取

小取

開篇說「辯」的宗旨目的。一些範疇:

  • 不一定是這樣
  • 假設,尙未行
  • 法、規範。「中效」就是對的。所效 「所以爲之法也」
  • 打比方,類比
  • 意思相同的就可以通用
  • 你這樣那我也可以這樣

以上六篇皆畧。很零碎,每句話都是單獨的一箇內容,不好歸納。在知網上搜「墨經」,有很多。

卷十四

卷十五

旗幟第六十九

各種旗語,太有意思了。列舉了一堆,如果沒說到的,「皆以其形名爲旗」。

各類儲備物資。

敵人到哪了,就擊幾次鼓,舉幾面旗。

城牆的道,城牆的門。

城中男女要穿衣服分別開來。

守「牲格」柵欄者。

號令

孫詒讓:令丞尉、三老、五大夫都在商鞅前就有。

守城的人員安排,整箇流程。守門之將必選擇重臣。如果放沒有符信的人進來,都要斬。死罪以上的,株連父母妻子同產。

算了,要斬的事情太多了。軍紀眞是要嚴肅。

敵人到了,「嚴令吏民無敢讙囂」。伍人連坐,能報告的就免罪。

⋯⋯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