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詩筆記|卷十一(小雅鴻鴈之什)

鴻鴈之什

鴻鴈

序:美宣王也。萬民離散,不安其居。而能勞來,還定安及之,至於矜寡,無不得其所焉

宣王承厲王衰亂之敝而起,興復先王之道,以安集眾民,爲始也。曰「天將有立,父母民之,有政有居」,宣王之爲是務。

鴻鴈于飛,肅肅其羽。之子於征,劬勞於野。爰及矜人,哀此鰥寡

興也。大曰鴻,小曰雁。肅肅,羽聲也。

/之子,侯伯卿士也。劬勞,病苦也。

/矜,憐也。老無妻曰鰥,偏喪曰寡。

鴻鴈知辟陰陽寒暑春則避陽暑而北,秋則避陰寒而南,興者喻民知去無道就有道避無道之離散,就有道之安集

/侯伯卿士,謂諸侯之伯與天子卿士也僖元年左傳:「凡侯伯救患、分災、討罪,禮也。」。是時民旣離散,邦國有壞滅者,侯伯舊不述職,王使廢於存省,諸侯於是始復之,故美焉。

/爰,曰也。王之意不徒使此爲諸侯之事,與安集萬民而已。王曰當及此可憐之人,謂使貧窮者,欲令賙 zhou 餼 xi赒謂與之財,餼謂賜之食。王制云:「四者鰥寡孤獨,天民之穷而无告者也,皆有常饩。」之。鰥寡則哀之,其孤獨者收斂之,使有所依附。

存省

周禮:「王之所以撫邦國諸侯者,歲徧存,三歲徧頫 fu,五歲徧省,七歲屬象胥,諭言語、協辭命。九歲屬瞽史,諭書名、聽聲音。十有一歲達瑞節、同度量、成牢禮、同數器、脩灋。則十有二歲,王巡守殷國。」

注云:「撫猶安也。存頫省者,王使臣於諸侯之禮,所謂間問也。歲者巡守之,明歲以爲始也。屬猶聚也,自五歲之後,遂間歲徧省也。七歲省而召其象胥,九歲省而召其瞽史,皆聚於天子之宮,教習之也。故書協辭命,作叶詞命。鄭司農云:象胥,譯官也。叶當爲汁,詞當爲辭,書或爲叶辭命。玄謂胥讀爲諝。王制曰:五方之民,言語不通,嗜慾不同,達其志,通其慾,東方曰寄,南方曰象,四方曰狄鞮,北方曰譯。此官正爲象者。周始有越重譯而來獻,是因通言語之官爲象胥,云諝謂象之有才知者也。辭命,六辭之命也。瞽,樂師也。史,太史小史也。書名,書之字也。古曰名聘禮曰:百名以上至十一歲又徧省焉,度丈尺也,量豆區釜也,數器銓衡也,法八法也,則八則也,達同成脩,皆謂齎其法式,行至則齊等之也。成平也,平其僭踰者也。王巡守諸侯會者,各以其時之方。書曰「遂覲東后」尚書舜典舜繼堯之位:「望於山川,徧於群神⋯⋯肆覲東後遂見東方之國君,協時月,正日。同律、度量衡」是也。其殷國行殷見之禮,則四方四時分來如平時。」

侯伯卿士述職

箋——諸侯之伯與天子卿士

诸侯之伯,伯者,长也,诸侯之长谓之侯伯,卽州牧是也,故左传杜注云:「侯伯,州长也。列职於王卽曰牧,於诸侯则谓之侯伯,一官而有三名也。」传以之子是王所使之人,举侯伯卿士而言耳。其实王官之伯亦有时述职,天子之大夫亦使於诸侯,故下泉传曰:「诸侯有事则二伯述职。」春秋之世,每有大夫聘鲁,是皆得为王使也。

鴻鴈于飛,集於中澤。之子於垣,百堵皆作。雖則劬勞,其究安宅

中澤,澤中也。

/一丈爲版,五版爲堵。毛說不知從何而來,從者少

/究,窮也。

鴻鴈之性,安居澤中,今飛又集於澤中。猶民去其居而離散,今見還定安集。

/侯伯卿士又於壞滅之國徵民起屋舍、筑墻壁百堵。同時而起,言趨事也。春秋傳曰「五版爲堵,五堵爲雉。」定十二年公羊傳公羊虽非正典,其言传诸先达,故郑据之以破毛也雉長三丈,則版六尺。

/此勸萬民之辭。女今雖病勞,終有安居。

版到底怎麼算? 鄭玄依左傳祭仲文

五版爲堵,五堵爲雉——公羊文

何休註:八尺曰版,堵凡四十尺。韓詩

另,王愆期注公羊云:「诸儒皆以为雉长三丈,堵长一丈。疑五误当为三。」

周礼说「一堵之墙,长丈,高一丈」今無原文

周礼说「雉高一丈,长三丈」。今無原文

史記集解引王肅「高丈長丈曰堵,三堵曰雉。」比較公認的。依古周禮

鄭玄則先根據左傳推斷雉爲三丈,雖然雉的長度與其他人一樣。但他卻是以雉爲基準點推版與堵。他人更有可能是以堵爲基準點。

二说不同,故郑駮异义辨之云:「左氏传说郑庄公弟段居京城,祭仲曰:『都城过百雉,国之害也。先王之制,大都不过三国之一,中五之一,小九之一。今京不度,非制也。』古之雉制,书传各不得其详。今以左氏说郑伯之城,方五里,积千五百步也。大都三国之一,则五百步也。五百步为百雉,则知雉五步,五步於度长三丈,则雉长三丈也。雉之度量於是定可知矣。」

版——堵——雉

公羊,三者爲五倍之差

——周禮今無說堵長一丈,那麼雉是五丈?版是五分之一丈?

——古周禮說雉長三丈,鄭玄根據左傳推斷雉爲五步、長三丈——堵是五分之三丈?版六尺?——鄭玄如此認定。但有他說認爲公羊中的五五有誤,或爲三,那麼一堵便是一丈,合今失卻之周禮

鴻鴈于飛,哀鳴嗷嗷。維此哲人,謂我劬勞。維彼愚人,謂我宣驕

未得所安集則嗷嗷然。

/宣,示也。

此之子所未至者。

/此哲人謂知王之意及之子之事者。我,之子自我也。

/謂我役作眾民爲驕奢。

詩本義 论曰:诗所刺美,或取物以为喻,则必先道其物,次言所刺美之事者多矣。如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又如维鹈在梁,不濡其翼,彼其之子,不称其服者是也。诗非一人之作,体各不同,虽不尽如此,然如此者多也。鸿雁诗云:鸿雁于飞,肃肃其羽,之子于征,劬劳于野。以文义考之,当是以鸿雁比之子,而康成不然,乃谓鸿雁知辟隂就阳,喻民知就有道。之子自是侯伯卿士之述职者,上下文不相须岂成文理?郑于三章所解皆然,则一篇之义皆失也。

本义曰:厉王之时,万民离散,不安其居,而宣王之兴遣其臣四出于野,劳来还定安集之,至于矜寡,使皆得其所其所。遣使臣奔走于外,如鸿雁之飞,其羽声肃然,而劳其体也。其二章言,使臣暂止为民营筑居室,其暂止于野也,如鸿雁集于泽尔。其卒章云哀鸣嗸嗸者,以比使臣自诉也。其自诉云哲人知我者,谓我以君命安集流民,而不惮劬劳尔。愚人不知我者,谓我好兴役动众,为骄奢也。或谓据序言美宣王,而此诗之说但述使臣,疑非本义,且使离散之民还定安集者,由宣王能遣人以恩意劳来之也。天子之尊,必不自往,作序者不言遣使,以不待言而可知也。复何疑哉?

庭燎

序:庭燎,美宣王也,因以箴之

諸侯將朝宣王,以夜未央之時問夜早晚。美者美其能自勤以政事,因以箴者王雖美,猶有所失,此失須治,若病之須箴。王有雞人之官,凡國事爲期,則告之以時周禮。王不正其官,而問夜早晚。

夜如何其?夜未央,庭燎之光。君子至止,鸞聲將將

央,旦也。王肅云「央,旦。未旦,夜半。」庭燎,大燭者。君子,謂諸侯也。將將,鸞鑣聲也。

此宣王以諸侯將朝,夜起,曰「夜如何其?」問早晚之辭。

/夜未央,猶言夜未渠央也旦是夜屈之限。而於庭設大燭,使諸侯早來朝,聞鸞聲將將然。

庭燎

秋官司烜云:「邦之大事,供蕡烛庭燎。」注云:「树於门外曰大烛,门内曰庭燎。」不同者,以彼烛、燎别文,则设非一处。庭燎以庭名之,明在门内,故以大烛为门外。以文对,故异之耳。其散则通也。

郊特牲曰:「庭燎之百,由齐桓公始也。」注云:「僣天子也。庭燎之差,公盖五十,侯伯子男皆三十。」是天子庭燎用百。古制未得而闻,要以物百枚并而缠束之,今则用松、苇、竹灌以脂膏也。

夜如何其?夜未艾,庭燎晣晣 zhe。君子至止,鸞聲噦噦

艾,久也耆艾,年之久,從幼至艾爲年久。晣晣,明也。噦噦,徐行有節也。

芟 shan 末曰艾,以言夜先雞鳴時。

笺以传云艾取老之义,其理不安,故易之。何者?以一夜始譬一世,从昏至旦,犹从生至死耳,不得以老为旦也。若以夜未久,则是初昏之辞,时已鸡鸣,左右不得谓之未久也,故易之以「芟艾」为喻。

一物之全,是犹一夜也,以刀初芟,犹初昏也。芟竟,犹旦也。是艾者,以昏初为本,以过为末,所以成艾之名。

夜如何其?夜鄉晨,庭燎有輝。君子至止,言觀其旂

煇,光也。

晨,明也。上二章聞鸞聲爾,今夜鄉明,我見其旂,是朝之時也。朝禮,別色始入。

鹤鳴

序:鶴鳴,誨宣王也

誨,教也。教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。

鶴鳴於九皋,聲聞於野。魚潛在淵,或在於渚。樂彼之園,爰有樹檀,其下維萚。它山之石,可以爲錯

興也。皋,澤也。言身隱而名著也。

/良魚在淵,小魚在渚。賢者多隱居,小人多出世?是在說一個現象

/何樂於彼園之觀乎?萚落也,尚有樹檀,而下其萚。

/錯,石也,可以琢玉。舉賢用滯,則可以治國。

皋澤中水溢出所爲坎,自外數至九,喻深遠也。鶴在中鳴焉,而野間其鳴聲。興者,喻賢者雖隱居,人咸知之。

/此言魚之性寒則逃於淵,溫則見於渚。喻賢者世亂則隱,治平則出,在時君也。只有一條魚。按鄭箋的這個解釋,他「誨」的意味更濃厚。

/之,往。爰,曰也。言所以之彼園而觀者,人曰有樹檀,檀下有萚。此猶朝廷之尚賢者而下小人,是以往也。

/它山喻異國。

鶴鳴於九泉,聲聞於天。魚在於渚,或潛在淵。樂彼之園,爰有樹檀,其下維穀。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

//穀,惡木也。

/攻,錯也。

天高遠也。

/時寒則魚去渚,逃於淵。

祈父

序:祈父,刺宣王也

刺其用祈父不得其人也。官非其人則職廢。祈父之職掌六軍之事,有九伐之法。祈、畿、圻同。

周礼:「大司马之职,掌建邦国之九法,以佐王平邦国⋯⋯以九伐之法正邦国,诸侯有违王命,则出兵以征伐之,所以正之也。诸侯之于国,如树木之有根本,是以言伐云。冯弱犯寡则眚之眚犹人眚瘦也,王霸语曰「四面削其地」,贼贤害民则伐之,暴内陵外则坛之内谓其国,外谓诸侯。「坛」读如「同墠」之墠。王霸记曰「置之空墠之地」。郑司农云:「坛读从『惮之以威』之惮,书亦或为墠。」玄谓置之空墠,以出其君,更立其次贤者,野荒民散则削之,负固不服则侵之,贼杀其亲则正之,放弑其君则残之,犯令陵政则杜之王霸记曰:「犯令者,违命也。」陵政者,轻政法,不循也。杜之者,杜塞使不得与邻国交通,外内乱、鸟兽行、则灭之。」

此職掌封畿兵甲,當作「畿」字,今作「圻」,故解之。尚書作「圻」。

祈父,予王之爪牙,胡轉予于恤,靡所止居

祈父,司馬也,職掌封圻之兵甲。

/恤,憂也。宣王之末,司馬職廢常武美宣王命程伯休父为大司马,则休父,贤者也。言职废者,盖休父卒后,他人代之,其人不贤,故废职也,姜戎爲敗。周语云:「宣王三十九年,战於千亩。王师败绩於姜氏之戎。」史记周本纪云:「宣王卽位。四十六年而崩。」

此司馬也,時人以其職號之,故曰祈父。曰:「若畴圻父。」酒誥谓司馬。司馬掌禄士司士职曰:「以德诏爵,以功诏禄。」注引王制曰:「司马辨论官材,论进士之贤者,以告於王而定其论。论定然后官之,任官然后爵之,位定然后禄之。」,故司士屬焉。又有司右,主勇力之士司右职曰:「凡国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属焉。」注云:「勇力之士属焉,选右当於其中。五兵者,弓矢、殳、矛、戈、戟也。」

/予,我。轉,移也。此勇力之士責司馬之辭也。我乃王之爪牙,爪牙之士当爲王閒守之衛,女何移我於憂,使我無所止居乎?謂見使從軍,与姜戎戰於千亩而敗之時也。六軍之士,出自六乡,法不取於王之爪牙之士。小司徒职曰:「乃颁比法於六乡之大夫,使各登其乡之众寡。乃会万民之卒伍而用之。五人为伍,五伍为两,四两为卒,五卒为旅,五旅为师,五师为军,以起军旅。」又曰:「凡起徒役,无过家一人。」是出自六乡也。

爪牙——王閑守衛?司右?虎賁?

——爲何鄭以爲爪牙爲王閑守衛

知者,以其言爪牙是勇力者也。言胡转予于恤,是不应转而转之也。有勇力而不当转於忧,唯守卫者耳,故知当为王闲守之卫也。

——但守衛屬虎賁職

司右只言勇力。虎賁才是守衛。其职云:「虎贲氏掌先后王而趍以卒伍,军旅会同亦如之,舍则守王闲。王在国,则守王宫。国有大故,则守王门。」注云:「舍,王出所止宿处。闲,梐枑也。」

——又是勇士又是守衛,虎賁司右互文?

此言当为王守卫者,周礼司右、虎贲连官耳。虎贲掌虎士,司右主勇士。虎贲之徒旣为宿卫,则司右之徒亦为宿卫矣。司士正朝仪之位,虎士在路门之右,大右在路门之左。大右则司右也。虎士言其徒,不言其官。大右言其官,不言其属。明司右与虎贲氏俱率其属以卫王,互文以相明也。

祈父,予王之爪士。胡轉予于恤,靡所底止

士,事也。/底,至也。

祈父,亶不聰。胡轉予于恤,有母之尸饔

亶,誠也。/尸,陳也。熟食曰饔。

己從軍,而母爲父陳饌飲食之具。自傷不得供養也。许氏异义引此诗曰:「『有母之尸饔』,谓陈饔以祭。」志养不及亲,彼为论饔饩,生死不争,此文故不駮之,其义当如此。笺非为祭也。

白駒

序:白駒,大夫刺宣王也

刺其不能留賢也。

皎皎白駒,食我場苗。絷 zhi 之維之,以永今朝。所謂伊人,於焉逍遙

宣王之末,不能用賢,賢者有乘白駒而去者。絷,絆。維,繄也。僖二十八年左传曰:「韅 xian 靷鞅靽。裝備馬身的皮革,韅在马腋下,靷 在马胸前,鞅在马颈,靽在马足」杜预云:「在后曰靽。」则絷之谓绊其足,维之谓系靷也。

永,久也。願此去者,乘其白駒而來,使食我場中之苗言食苗藿,则夏时矣。七月注云:「春夏为圃,秋冬为场。」场人注云:「场,筑地为墠,季秋除圃中为之。」此宜云圃,而言场者,以场、圃同地耳,对则四时异名,散则继其本地,虽夏亦名场也。,我則絆之繄之,以永今朝。愛之欲留之。

/伊,當作繄繄,猶是也。所謂是乘白駒而去之賢人,今於何游息乎?思之甚也。

皎皎白駒,食我場藿。縶之維之,以永今夕。所謂伊人,於焉嘉客

藿猶苗也。夕猶朝也。

皎皎白駒,賁然來思。爾公爾侯,逸豫無期。愼爾優遊,勉爾遁思

賁,飾也。易序卦乘駒者服飾?

/爾公爾侯邪,何爲逸樂,無期以反也。

/愼,誠也。

願其來而得見之。易卦曰「山下有火,賁。」賁,黃白色也。贲卦离下艮上,艮为山,离为火,故言山下有火,以火照山之石,故黄白色也。其卦名曰贲者,郑云:「离为日,日,天文也。艮为石,地文也。天文在下,地文在上,天地之文,交相而成,贲贲然是也。」

/誠女優遊,使待時也。勉女遁思,度己終不得見。自訣之辭。

二「思」皆爲語助。

皎皎白駒,在彼空谷。生芻一束,其人如玉。母金玉爾音,而有遐心

空,大也。

此戒之也。女行所舍主人之餼雖薄,要就賢人其德如玉然。

/母愛女聲音,而有遠我之心,以恩責之也。

我行其野

序:我行其野,刺宣王也

刺其不正嫁取之數而有荒政,多淫昏之俗。

嫁取之數

凡嫁娶之礼,天子诸侯一娶不改。其大夫以下,其妻或死或出,容得更娶。非此亦不得更娶。此为嫁娶之数,谓礼数也。

荒政

大司徒曰:「以荒政十有二,娶万民。十曰多昏。」注曰:「荒,凶年也。郑司农云:『多昏,不备礼而娶,昏者多也。』」

我行其野,蔽芾 fei 其樗。昏姻之故,言就爾居。爾不我畜,復我邦家

樗,惡木也。行野尋可食之菜卻得惡木,喻婦人⋯⋯?毛以爲秋冬爲昏

/畜,養也。

樗之蔽芾始生葉在枝條始生,謂仲春之時,嫁取之月,婦之父、壻之父相謂昏姻。指時言,我也。我乃以此二父之命,故我就女居,我豈其無禮來乎?責之也。

/宣王之末男女失道,以求外昏,棄其舊姻而相怨。

我行其野,言采其蓫。昏姻之故,言就爾宿。爾不我畜,言歸斯復

蓫,惡菜也。

/復,反也。

蓫,牛蘋也。亦仲春時生,可采也。

我行其野,言采其葍。不思舊姻,求爾新特。成不以富,亦祗以異

葍,惡菜也。新特,外昏也。

/祗,適也。

葍,䔰也陆机云:「葍,一名䔰,幽州人谓之燕䔰。其根正白,可著热灰中温敢之。饥荒之岁,可蒸以御饥。」,亦仲春時生,可采也。壻之父曰姻。我采䔰之時,以禮來嫁女,女不思女老父之命而棄我,而求女新外昏特來之女。責之也,不以禮嫁,必無肯媵之。特谓独来夫家,由不以礼嫁,必无人肯媵送之,故独来也。礼,大夫乃一妻二妾,是有侄娣为媵,士庶人则不能备矣。此诗所述,下及庶人,本自无媵。而云无肯媵者,释言云:「媵,送也。」妾送嫡而行,故谓妾为媵。媵之名不专施妾,凡送女適人者,男女皆谓之媵。僖五年左传「晋人灭虞,执其大夫井伯,以媵秦穆姬」,史传称伊尹有莘氏之媵氏之媵臣,是送女者虽男亦名媵也。此不以礼嫁,其父母之家,男子妇女皆无肯媵之,故独来耳。非谓当有侄娣媵也。

/女不以禮爲室家,成事不足,以得富也。女亦適以此,自異於人道,言可惡也。

黃鳥

序:黃鳥,刺宣王也

刺其以陰禮教親而不至,聯兄弟之不固。

大司徒十有二教,其三曰:「以阴礼教亲,则民不怨。」注云:「阴礼,谓男女之礼。昏姻以时,男不旷,女不怨。」是也。谓之阴者,以男女夫妇,寝席之上,阴私之事,故谓之阴礼。地官媒氏云「凡男女之阴讼,听之於胜国之社」。是谓男女之事为阴也。

又曰:「以本俗六,安万民。」其三曰:「联兄弟。」是郑所引之文也。彼注又云:「联犹合也。」兄弟谓昏姻嫁娶,是谓夫妇为兄弟也。夫妇而谓之兄弟者,列女传曰:「执礼而行兄弟之道。」何休亦云:「图安危可否,兄弟之义,故比之也。」

黃鳥黃鳥,無集於穀,無啄我粟。此邦之人,不我肯穀。言旋言歸,復我邦族

興也。黃鳥,宜集木啄粟者。喻天下室家不以其道而相去,是失其性。黃鳥喻婦人?

/穀,善也。

/宣王之末,天下室家離散,妃匹相去,有不以禮者。

不肯以善道與我。

/言我復反也。

黃鳥黃鳥,無集於桑,無啄我粱。此邦之人,不可與明。言旋言歸,復我諸兄

不可與明夫婦之道。

/婦人有歸宗之義。丧服「为昆弟之为父后者」,传曰:「何以期也?妇人虽在外,必有归宗。曰小宗,故服期也。」此以诸兄为宗之文也。彼所言归宗,唯谓大夫以下,其妻父母没,有归宁於宗。要被出还家,亦为归宗,故准彼而言也。

明當爲盟。盟,信也。

/宗謂宗子也。

黃鳥黃鳥,無集於栩,無啄我黍。此邦之人,不可與處。言旋言歸,復我諸父

處,居也。

諸父猶諸兄也。

詩本義 论曰:序言黄鸟刺宣王,而不言所刺之事。毛郑以为室家相去之诗。考文求义近是矣。其曰:宣王之末,天下室家离散者,则非也。宣王承厉王之乱,内修政事,外攘夷狄,征伐所向有功,故能恢复境土,安集人民,内用贤臣,外抚诸侯,其功徳之大,盖中兴之盛王。然其诗有箴有规,有诲有刺者,盖虽圣人,不能无过也。称成汤改过不吝者,盖不言无过,言有过而能改尔。宣王之诗,凡二十篇,其兴衰拨乱,南征北伐,则六月采芑江汉常武是也。恢复文武之业,万民安集,国富人众,废职皆修,则车攻鸿雁斯干无羊是也。愼微接下,任贤使能,则吉日烝民是也。亲礼诸侯,赏功襃徳,则崧髙韩奕是也。夙兴勤政则庭燎是也。遇灾而惧,侧身修行,则云汉是也。其为功徳盛矣。其所称美者众矣。然庭燎曰箴,沔水曰规,鹤鸣曰诲,祈父白驹黄鸟我行其野四篇皆曰刺者,所谓虽圣人不能无过也。其所任贤臣如方叔召虎尹吉甫仲山甫之徒多矣。其用人之失者,一祈父尔,其有遗贤乗白驹而去者,亦一人尔。荒歳多淫昏,亦不歳歳皆然。盖有大功者,不能无小失也。如黄鸟所刺云此邦之人不可与处,则他邦可处矣。是所刺者一類之事尔,非举天下皆然也。孔子删诗并録其功过者,所以为劝戒也。俾后世知大功盛德之君,虽小过不免刺讥尔。而毛郑于白驹注云宣王之末不能用贤,于黄鸟又云宣王之末天下室家离散,如此则宣王者有始无卒,终为昏乱之主矣,异乎圣人录诗之意也。

沔水

序:規宣王也

規者,正國之器也。規主仁恩也。以恩親正君曰規。春秋傳周語曰「近臣盡規。」

規以正圓

矩以正方

繩正曲直

權正輕重

——獨以規,以主仁恩⋯⋯規之使圓,則外無廉隅。猶人之爲恩,貌不嚴肅。故五行,規主東方,是主仁恩也。

援神契云「春執規,夏持衡,秋執矩,冬持權。」

沔彼流水,朝宗于海。鴥彼飛隼,載飛載止。嗟我兄弟,邦人諸友。莫肯念亂,誰無父母?

興也。沔水流滿也。水猶有所朝宗。

/邦人諸友,謂諸侯也。尚書「我友邦冢君」兄弟,同姓臣也。京師者,諸侯之父母也。

興者,水流而入海,小就大也。喻諸侯朝天子,亦猶是也。諸侯春見天子曰朝,夏見曰宗。大宗伯

/載之言則也。言隼欲飛則飛,欲止則止。喻諸侯之自驕恣,欲朝不朝,自由無所在心也。

/我,我王也。莫,無也。我同姓異姓之諸侯,女自恣聽不朝,無肯念此於禮法爲亂者。女誰無父母乎?言皆生於父母也。臣之道,資於事父以事君。

沔彼流水,其流湯湯。鴥彼飛隼,載飛載揚。念彼不蹟,載起載行。心之憂矣,不可彌忘

言放縱無所入也。

/言無所定止也。

/不蹟,不循道也。弭,止也。

湯湯,波流盛貌,喻諸侯奢僭,旣不朝天子,復不事侯伯。

/則飛則揚,喻諸侯出兵,妄相侵伐。

/彼,彼諸侯也。諸侯不循法度,妄興師出兵,我念之憂之,不能忘也。

鴥彼飛隼,率彼中陵。民之訛言,寧莫之懲。我友敬矣,讒言其興

/懲,止也。

/疾王不能察讒也。

率,循也。隼之性,待鳥雀而食,飛循陵阜者是其常也。喻諸侯之守職順法度者,亦是其常也。

/訛,偽也。言時不令,小人好詐偽爲交易之言,使見怨咎,安然無禁止。

/我,我天子也。友謂諸侯也。言諸侯有敬其職,順法度者,讒人猶興其言以毀惡之。王與侯伯不當察之。

詩本義 论曰:序言沔水规宣王也,则是规正宣王之过失尔。今考诗文及笺传,乃是刺诸侯骄恣不朝,及妄相侵伐等事,了不及宣王也。盖笺传未得诗人之本义尔。

本义曰:宣王中兴于厉王之后,诸侯未洽王之恩徳,故诗人规戒宣王以恩徳亲诸侯。云沔彼流水,朝宗于海者,言诸侯朝王如水朝海,以此规王当容纳诸侯如海纳众水也。鴥彼飞隼,载飞载止者,言诸侯之来者如隼之或飞或止,其或来或不来不可常。又规王宜常以恩徳懐来之也。嗟我兄弟,邦人诸友,莫肯念乱,谁无父母者,言此同姓异姓之诸侯,虽不念王室之乱,然谁非父母所生?谓人人皆知亲亲之恩,又规王若以恩徳懐之,则皆亲附矣。念乱者厉王之乱也,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。不可弭忘者,谓诸侯不循法度者,王念之载起载行而不安居,不可弭忘者,又规王以不忘懐来之也。鴥彼飞隼,率彼中陵者,言诸侯有能循法度者,无使谗人害之,故曰我若亲友而敬礼之,则谗言其能兴乎?

斯干

序:斯干,宣王考室也

考,成也。釋詁德行國富,人民殷眾,而皆佼好,骨肉和親,宣王於是筑宫庙群寝,旣成而釁說文「釁,血祭也」贾逵云:「杀而以血涂鼓谓之衅鼓。」则衅者,以血涂之名。杂记下曰:「成庙则衅之。其礼,雍人拭羊,举羊升屋,自中屋南面,刲羊血流於前,乃降。」是衅庙礼也。昭四年左传叔孙为孟丙作钟,「飨大夫以落之」。服虔云:「衅以豭豚为落。」则又一名落,盖谓以血浇之也。杂记云:「路寝成,则考之而不衅。」注云:「设盛食以落之。」之,歌斯干之诗以落之。此之谓成室。宗庙成,则又祭祀先祖。

有宗廟?——鄭玄意有,毛意無

君子將營宮室,宗廟爲先

毛传不言庙。王肃云:「宣王修先祖宫室,俭而得礼。」孙毓云:「此宣王考室之诗,无作宗庙之言。」孙、王并云述毛,则毛意此篇不言庙也。

秩秩斯干,幽幽南山。如竹苞矣,如鬆茂矣。兄及弟矣,式相好矣,無相猶矣

興也。秩秩,流行也。干,澗也釋水「夾水曰澗」,不訓干爲澗。根據語境,秩秩流又有南山,應爲澗。漸卦鄭註云干爲大水之傍,舊停水處。彼鴻之所居。。幽幽,深遠也。

/苞,本也。

/猶,道也。釋詁文。無相責以道

興者,喻宣王之德如澗水之源,秩秩流出,無極己也。國以饒富,民取足焉,如於深山。

/言時民殷眾,如竹之本生矣。其佼好又如松柏之暢茂矣。

/猶當作「瘉」。瘉,病也。角弓「不令兄弟,交相爲瘉」言時人骨肉用是相愛好,無相詬病也。

似續妣祖,築室百堵,西南其戶。爰居爰處,爰笑爰語

似,嗣也。

/西鄉戶、南鄉戶也。

似續如巳午之巳傳以似續同義,不須重文。直讀爲巳,不云字誤,則古者似、巳字同。。巳續妣祖者,謂巳成其宮廟也。周礼左宗庙,在雉门外之左,门当午地,则庙当巳地也。谓旣在巳地,而续立其妣祖之庙,然后营宫室,故云谓巳成其宫庙也。妣,先妣姜嫄也。祖,先祖也。知妣是先妣姜嫄者,以特牲、少牢祭祀之礼,皆以其妃配夫而食,无特立妣之庙者。春官大司乐职「舞大瀋以享先妣,舞大武以享先祖。」妣先於祖,用乐别祭,则周之先妣有不系於夫而特立庙矣。閟宫生民说姜嫄生后稷以配天,为周之王业,则周之先妣特立庙者,唯姜嫄耳。此妣文亦在祖上,故知是姜嫄也。祖,先祖,不斥号谥,则后稷、文、武兼亲庙亦在其中。司乐七庙同用乐,言先祖以总之,明先祖之文兼通诸庙也。

/此築室者謂築燕寢也。百堵,百堵一時起也。天子之寢有左右房,西其戶者,異於一房者之室戶也。又云南其戶者,宗廟及路寢,制如明堂,每室四戶,是室一南戶爾。

/爰,於也。於是居於是處,於是笑於是語,言諸寢之中皆可安樂。

爲什麼是燕寢?

独言此筑室谓筑燕寝者,路寝作与燕寝同时,而制与宗庙相类。此「西南其户」,非路寝之制,故特言燕寝。其路寝,文虽不载,亦作之可知。

言天子之寝有左右房者,以天子之燕寝,卽诸侯之路寝。礼,诸侯之制,聘有夹室。又士丧礼小敛,「妇人髽於室」,而丧大记诸侯之礼云:「小敛,妇人髽带麻於房中。」以士丧男子括发在房,妇人髽於室,无西房故也。士丧礼妇人髽於室,在男子之西,则诸侯之礼,妇人髽於房,亦在男子之西,是有西房矣。有西房自然有东房,是诸侯路寝有左右房也。天子路寝旣制如明堂,自然燕寝之制当如诸侯路寝,故知天子之燕寝有左右房也。

旣有左右,则室当在中,故西其户者,异於一房之室户也。大夫以下无西房,唯有一东房,故室户偏东,与房相近。此户正中比之,为西其户矣。知大夫以下止一房者,以乡饮酒义云:「尊於房户之间,宾主共之。」由无西房,故以房与室户之间为中也。但大夫礼直言房,不言东西,明是房无所对故也。若然,特牲云「豆笾鉶在东房」者,郑注云:「谓房中之东,当夹北,非对西户也。」乡饮酒记云:「荐出自左房。」乡射记云「出自东房」者,以人以房居东在左,因言之。非经,无义例也。又解南其户者,宗庙及路寝制如明堂,每室四户,是燕寝之室,独一南户耳,故言西其户也。

知宗庙及路寝制如明堂者,明堂位曰:「太庙,天子明堂。」又月令说明堂,而季夏云:「天子居明堂太庙。」以明堂制与庙同,故以太庙同名其中室,是宗庙制如明堂也。又宗庙象生时之居室,是似路寝矣,故路寝亦制如明堂也。又匠人云:「夏后氏世室,殷人重屋,周人明堂。」注云:「世室,宗庙也。」重屋者,王宫正室,若大寝也。明堂者,明政教之堂也。此三者不同,而三代各举其一,是欲互以相通,故郑云:「此三者,或举宗庙,或举王寝,或举明堂,互言之,以明其同制。」是宗庙及路寝制如明堂也。彼三者并陈,此言如明堂者,以周制举明堂为文,故以宗庙及路寝制如之也。

彼文说世室曰「五室四傍两夹窗」。注云:「窗,助户为明也。」每室四户八窗,以言四傍,是四方傍开。又云「两夹窗」,是一户两窗夹之。以此知每室四户也。宣王都在镐京,此考室当是西都宫室。顾命说成王崩,陈器物於路寝,云:「胤之舞衣、大贝、鼖鼓在西房。兑之戈、和之弓、垂之竹矢在东房。」若路寝制如明堂,则五室皆在四角与中央,而得左右房者,郑志答赵商云:「成王崩之时,在西都。文王迁丰,作灵台、辟雍而已,其馀犹诸侯制度。故丧礼设衣物之处,寝有夹室与东西房也。周公摄政,致太平,制礼作乐,乃立明堂於王城。」如郑此言,则西都宗庙路寝依先王制,不似明堂。此言如明堂者,郑志答张逸云:「周公制礼土中,洛诰『王入太室祼』,是也。顾命成王崩於镐京,承先王宫室耳。宣王承乱,未必如周公之制。」以此二答言之,则郑意以文王未作明堂,其庙寝如诸侯制度。乃周公制礼,建国土中,以洛邑为正都。其明堂庙寝,天子制度,皆在王城为之。其镐京则别都耳。先主之宫室尚新,周公不复改作,故成王之崩,有二房之位,由承先王之室故耳。及厉王之乱,宫室毁坏,先王作者,无复可因。宣王别更修造,自然依天子之法,不复作诸侯之制,故知宣王虽在西都,其宗庙路寝皆制如明堂,不复如诸侯也。若然,明堂,周公所制,武王时未有也。乐记说武王祀乎明堂者,彼注云「文王之庙为明堂制」。知者,以武王旣伐纣为天子,文王又已称王,武王不得以诸侯之制为父庙,故知为明堂制也。

約之閣閣,椓之橐橐。風雨攸除,鳥鼠攸去,君子攸芋

約,束也。閣閣,猶歷歷也。以繩約縮之。繩在板上,歷歷然均,謂繩均板直則墻端正也。橐橐,用力也。以杵椓筑之

/芋,大也。孫毓云「宮室旣成,君子處之,所以爲自光大」

約謂縮板也。「縮板以載」,是鄭所據也。縮、約皆謂以繩纏束之椓謂㨨 liu4 土也。「築之登登」。取壤土投之板中,㨨使平均,然後椓之也。㨨者,以手平物之名。

/芋,當作幠 hu。幠,覆也。鄭以義言之,爾雅無此訓也寢廟旣成,其墻屋弘殺,則風雨之所除也。其堅致則鳥鼠之所去也。其堂室相稱則君子之所覆蓋。

如跂斯翼,如矢斯棘,如鳥斯革,如翚斯飛,君子攸躋

如人躋竦翼爾。

/棘,稜廉也言棱廉,则指矢镞之角为棘焉。盖古有此名。

/躋,升也。

棘,戟也。明堂位曰:「越棘大弓。」隐十一年左传曰:「子都拔棘。」皆戟也。言如人挟弓矢戟其肘者,谓射者左手弣弓,而右手弯之,则戟其肘,谓右手之肘,亦喻室之外廉隅也。如人挾弓矢戟其肘,如鳥夏暑希革張其翼時尧典曰:「仲夏,鸟兽希革。」注云:「夏时,鸟兽毛疏皮见。」则言革者,谓夏暑毛希,皮革露见。於此之时,必舒其羽翼,故不言翼而言革,解其言革之本意。

/伊洛而南,素質五色皆備,成章曰翬。此章四如者皆謂廉隅之正、形貌之顯也。翬者,鳥之奇異者也,故以成之焉。释鸟文。李巡曰:「素质,五采备具,文章鲜明。」雉白质,五色为文。鸟如此色者希,故云「鸟之奇异者,故以成之」此章主於宗廟,君子所升祭祀之時。

殖殖其庭,有覺其楹。噲噲其正,噦噦其冥,君子攸寧

殖殖,言平正也。有覺言高大也。

/正,長也釋詁。㝠,幼也釋言文。尔雅亦或作窈。孙炎曰:「冥,深闇之窈也。」某氏曰:「云:『哕哕其冥。』」为冥窈於义实安,但於「正,长」之义不允,故据王注为毛说。冥所以得为幼者,郭璞曰「幼稚者冥昧」也。王肃云:「宣王之臣,长者宽博哙哙然,少者闲习哕哕然。夫其所与翔於平正之庭,列於高大之楹,皆少长让德有礼之士,所以安也。」传意或然。

覺,直也。覺之爲訓,爲大爲直,故禮記註云「覺,大也,直也」

/噲噲,猶快快也。正,晝也。噦噦,猶煟煟也。㝠,夜也。言君之晝日則快快然,夜則煟煟然,皆寬明之貌。

/此章主於寢君子所安燕息之時。

下莞上簟 dian,乃安斯寢。乃寢乃興,乃佔我夢。吉夢維何?維熊維羆。維虺維蛇

/言善之應人也。夢者,應人之物。是吉夢,故爲善

莞,小蒲之席也。释草云:「莞,苻蓠。」某氏曰:「本草云:『白蒲一名苻蓠,楚谓之莞蒲。』」郭璞曰:「今西方人呼蒲为莞蒲。今江东谓之苻蓠,西方亦名蒲,用为席。」言小蒲者,以莞、蒲一草之名,而司几筵有莞筵、蒲筵,则有大小,为席精粗,故得为两种席也。知莞用小蒲者,以司几筵设席,皆粗者在下,美者在上。其职云:「诸侯祭祀之席,蒲筵缋纯,加莞席纷纯。」以莞加蒲,明莞细而用小蒲,故知「莞,小蒲之席」也。竹葦曰簟。以常铺在上,宜用坚物,故知竹簟也。且每云簟茀用为车蔽,是竹簟可知。寢旣成,乃鋪席與群臣安燕爲歡以落之。

/興,夙興也。有善夢則占之。

/熊羆释兽云:「罴如熊,黄白文。」舍人曰:「罴如熊,色黄白也。」郭璞曰:「似熊而长头高脚,猛憨多力,能拔树木。关西呼曰貑罴。」之獸,虺蛇释鱼云:「蝮虺,博三寸,首大如擘。」舍人曰:「蝮,一名虺。江淮以南曰蝮,江淮以北曰虺。」孙炎曰:「江淮以南谓虺为蝮,广三寸,头如拇指,有牙,最毒。」郭璞曰:「此自一种蛇,人自名为蝮虺。今蛇细颈大头,色如艾,绶文,文间有毛,似猪魆。鼻上有钭。大者长七八尺。一名反鼻,如虺类。足以明此自一种蛇。」如郭意,此蛇人自名蝮虺,非南北之异。蛇实是虫,以有鳞,故在释鱼,且鱼亦虫之属也。之蟲。此四者夢之吉祥也。

大人占之,維熊維羆。男子之祥,維虺維蛇,女子之祥

大人占之占夢者中士。大人占之,明其法天人所爲,謂以聖人占夢之法占之也。熊羆在山陽之祥也,故爲生男。虺蛇冗處,陰之祥也,故爲生女。

乃生男子,載寢之床,載衣之裳,載弄之璋。其泣喤喤,朱芾斯皇,室家君王

半珪曰璋典瑞云:「四圭有邸以祀天。两圭有邸以祀地。圭璧以祀日月。璋邸射以祀山川。」从上而下,递减其半,故知「半圭曰璋」。裳,下之飾也文言。璋,臣之職也王肃云:「群臣之从王行礼者奉璋。」又棫朴曰:「奉璋峨峨,髦士攸宜。」

男子生而臥於床,尊之也。裳,晝日衣也。衣以裳者,明當主於外事也。玩以璋者,欲其比德焉。正以璋者,明成之有漸。

/皇猶煌煌也。芾者,天子純朱,諸侯黃朱。室家,一家之內。宣王將生之子,或且爲諸侯,或且爲天子,皆將佩朱芾煌煌然。

三載,毛鄭意不同

毛以爲衣之裳,裳是下衣,示卑賤。璋是半珪,臣子所用,示臣之職。王肅述毛意,以爲無生而貴之也,明欲爲君父,當知爲臣子也。

箋因顧及上下文,所解不同。下繈褓說是夜衣,這裡的裳指晝衣,無尊卑之象,只是男女內外事之分。而後璋雖是半珪,卻並不預示以後,只指男子成之有漸。

——但只是指代,並非果眞如此只是因事記義

礼记郑注云:「人始生在地,男子已寝之床。」又非始生也。盖圣人因事记义。子之初生,暂行此礼,不知生经几日而为之也。何则?女子不可恒寝於地竟无裳,男子亦不容无褓,且甫言其泣,则未能自弄璋,明暂时示男女之别耳。

乃生女子,載寢之地,載衣之裼,載弄之瓦。無非無儀,唯酒食是議,無父母詒羅

裼,褓也。瓦,紡塼也。

/婦人質,無威儀也。罹,憂也。

臥於地,卑之也。褓,夜衣也。明當主於內事,紡塼,習其一有所事也。

/儀,善也釋詁。婦人無所專於家事,有非非婦人也,有善亦非婦人也。婦人之事惟議酒食爾。無遺父母之憂。

無羊

序:無羊,宣王考牧也

厲王之時,牧人之職廢,宣王始興而復之,至此而成,謂復先王牛羊之數。

牧人

周礼有牧人下士六人,府一人,史二人,徒六十人。

牧人云「牧人,养牲於野田者」。其职曰:「掌牧六牲而阜蕃其物。」则六畜皆牧人主养,其馀牛人、羊人之徒,各掌其事,以供官之所须,则取於牧人,非放牧者也。羊人职曰:「若牧人无牲,则受布於司马,买牲而供之。」是取於牧人之事也。唯马是国之大用,特立牧师、圉人,使别掌之。则盖拟驾用者属牧师,令生息者属牧人,故牧人有六牲。郑云:「六牲,谓牛、马、羊、豕、犬、鸡。」是牧人亦养马也。

誰謂爾無羊?三百維群。誰謂爾無牛?九十其犉。爾羊來思,其角濈濈。爾牛來思,其耳濕濕

黃牛黑脣曰犉。

/聚共角而息濈濈然。

/呞 shi1 而動其耳濕濕然。

爾,女也。女,宣王也。宣王復古之牧法,汲汲於其數,故歌此詩以解之也。誰謂女無羊,今乃三白頭爲一群。誰謂女無牛,今乃犉者九十頭。言其多矣,足如古也。

/言此者,美畜產得其所。

或降於阿,或飲於池,或寢或訛。爾牧來思,何簑何笠,或負其餱。三十維物,爾牲則具

訛,動也。

/何,揭也。蓑所以備雨,笠所以御暑。良耜传曰:「笠所以御暑雨也。」旣夕礼亦有蓑笠,注俱以为御雨。不以笠御暑者,以彼蓑笠同槁车所载。槁车,潦车也,为雨而设,故不同也。

/黑毛色者,三十也。青赤黃白黑

言此者,美其無所驚畏也。

/言此者美牧人寒暑飲食有備。

/牛羊之色異者三十,則女之祭祀索則有之。

爾牧來思,以薪以蒸,以雌以雄。爾羊來思,矜矜兢兢,不騫不崩。麾之以肱,畢來旣升

/矜矜兢兢,以言堅彊也。騫,虧也。崩,群疾也。

/肱,臂也。升,升入牢也。

此言牧人有餘力則取薪蒸搏禽獸以來歸也。麤 cu 曰薪,細曰蒸。

/此言擾馴從人意也。

牧人乃夢,眾維魚矣,旐維旟矣。大人占之,眾維魚矣,實維豐年。旐維旟矣,室家溱溱 qin

/陰陽和則魚眾多矣。

/溱溱,眾也。旐旟,所以聚眾也。

牧人乃夢見人眾相與捕魚,又夢見旐與旟占夢之官得而獻之於宣王,將以占國事也。梦事,梦官所掌,明本牧人旣作此梦,不知吉凶,以问占梦之官。占梦知其为国之祥,故献之也。占梦职曰:「岁终献吉梦於王。王拜受之。」彼所献者,谓天下臣民有为国梦者,其官得而献之,非占梦之官身自梦也

/魚者,庶人之所以養也。今人眾相與捕魚,則是歲熟相供養之祥也。易中孚卦曰「豚魚吉。」注云:「三辰在亥,亥为豕,爻失正,故变而从小,名言豚耳。四辰在丑,丑为鳖蟹。鳖蟹,鱼之微者,爻得正,故变而从大,名言鱼耳。三体兑,兑为泽,四、上值天渊,二、五皆坎爻,坎为水,二侵泽,则豚利五,亦以水灌渊则鱼利。豚鱼以喻小民也,而为明君贤臣恩意所供养,故吉。」如彼注意,以豚鱼喻小民,与此乖者,以云「豚鱼吉」,信及豚鱼,喻则泽及民。观为说,此则断章取义,故不同也。

/溱溱,子孫眾多也。

詩本義 论曰:无羊之义,简而易明,然毛不解以雌以雄,使学者何所从?郑以尔为斥宣王,又谓众维鱼矣实维丰年为人众相与捕鱼,是岁熟庶人相供养之祥。室家溱溱为人之子孙众多,旣不闗考牧事,因谓占梦之官献梦于王,皆失之矣。且一篇之中所尔者皆是牧人,岂特于无羊无牛为尔宣王?郑亦何从而知此尔。宣王而彼尔牧人邪?以雌以雄,郑谓牧人搏禽兽,迂矣。据诗众维鱼矣,但言鱼多尔,何有捕鱼之文。及人之子孙众多,皆不闗牧事。诗人本为考牧,不应泛言献梦,而为郑学者遂附益之,以为庶人无故不杀鸡豚,惟捕鱼以为养,此为缪説,不待论而可知。鸱鸮曰:予未有室家,则鸟兽以所居为室家矣。牛羊牢阑,亦其室家也。

本义曰:宣王旣修厉王之废,百职皆举,而牧人所掌牛羊蕃息,诗人因美其事,呼牧人而告之曰:谁谓尔无牛羊乎,其数若此之多也。其曰以薪以蒸,以雌以雄者,谓牛羊在野,牧人有余力于薪蒸,而牛羊以时合其牝牡,所以云此者,见人畜各遂其乐也。鱼之为物,生子最多,故梦鱼者占为丰年,岁无水旱,则野草茂而畜牧肥,此牧人之乐也。室家溱溱,谓牛羊蕃息众多也。